第一部分 大地与超主(第15/20页)

等斯托姆根说完,科学家紧张地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

“你觉得他在偷听吗?”他问。

“我不认为他能听见。他在我身上装了他所谓的示踪器,用来保护我。但那东西在地下不好使,这就是我到你这座地牢里来的原因。这里能阻隔各种辐射波,对吧?卡列伦不是魔术师。他知道我在哪儿,但仅此而已。”

“希望你想得没错。除此之外,要是他发现你在干什么的话,不会有麻烦吗?他迟早会发现的,这你知道。”

“我愿意冒这个险。再说,我们互相很了解。”

这会儿,物理学家摆弄着铅笔,眼睛望着空中。

“这是个十分完美的难题,我喜欢它。”他简短地说,随后低头在抽屉里找出一个巨大的记事本,斯托姆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本子。

“好了,”说着,他在本子上狂写起来,那字就像某些个人速记一样潦草难辨,“我得搞清楚所有事实。关于你们会面的那间屋子,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包括所有细节,无论看上去多琐碎,都别漏掉。”

“实在没什么可描述的。屋子是金属的,大概有八平米,四米高。一边有个一米见方的屏幕,正下面就是一张桌子,我还是画给你吧,这样还快一些。”

斯托姆根飞快地画着他十分熟悉的房间,然后把画推给杜瓦尔。这让他一下子回想起上次他这么做时的情形,不免浑身激灵了一下。不知道那个瞎眼的威尔士人和他的同伙们怎么样了,对他的突然离去又作何反应。

法国人研究着他的草图,紧皱眉头。

“你能告诉我的就这些?”

杜瓦尔嫌恶地擤了一下鼻子。

“采光呢?你完全是在黑暗中吗?还有通风设备、取暖……”

这种急脾气让斯托姆根莞尔一笑。

“整个天花板都是亮的,至少按我的判断,空气是从通话栅格那儿进来,我不知道是如何排气的,或许气流是按时置换的,可我没注意到。没有任何加热器,但屋子里总是正常温度。”

“那意思,换句话说,是水汽已经冻死,但二氧化碳还没有。”

这个老掉牙的笑话只能让斯托姆根勉强一笑。

“我觉得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他最后说,“至于那个载我去见卡列伦的机器,我坐的那个屋子平淡无奇,跟升降梯的笼子一样,要是没有沙发椅和桌子,两者就毫无区别了。”

几分钟的沉默。物理学家在记事本上小心翼翼地画着一个个微小装饰花边,斯托姆根看着他画,思忖着为什么像杜瓦尔这样比自己更有才华的人,却从未在世界科学领域做成什么大事。他想起一位朋友在美国国务院作出的不太友好、或许也不甚准确的评断:“法国出产世界上最好的二流人物。”杜瓦尔就是这句话的一个佐证。

物理学家满意地对自己点着头,探身过来,用铅笔指着斯托姆根。

“你为什么会觉得,雷吉,你所谓的这个卡列伦的屏幕,就是一个屏幕?”

“我一直觉得它是,它看上去的确像个屏幕。它还能是什么呢?”

“你说它像一个屏幕,你的意思是,它像我们的那种屏幕?”

“就是。”

“我觉得它本身很可疑。我相信超主自己的机构不会使用实体屏幕这样粗糙的东西。他们也许会在空中直接生成图像。卡列伦怎么可能不嫌麻烦地使用电视系统?最简单的解释常常是最好的解释,你说的视觉屏幕会不会仅仅是一块单向玻璃?”

斯托姆根很为自己气恼,坐在那里好一会儿不发一言。回顾往事,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质疑过卡列伦的说法,但现在往回想,什么时候监理人说过他使用电视系统了?他只不过自以为是罢了。整个事件就是一个心理学上的圈套,他完全被欺骗了,当然,这要假设杜瓦尔的推测是正确的。但他又一次跳到结论上了:还没人证明过任何事情。

“如果你是对的,”他说,“我就该把那块玻璃砸了——”

杜瓦尔叹息一声。

“瞧这些科学的门外汉!你以为那是不用炸药就能砸碎的东西吗?如果你真砸碎了它,你相信卡列伦会与我们呼吸同样的空气吗?让他活在氯气环境中,这对你们两个不都好吗?”

斯托姆根感到有点愚蠢。他本该想到这一点的。

“那么,你有何见教?”他有些恼火地问。

“我想考虑考虑。首先我们要看看我的推测是否正确,了解一下那个屏幕是什么材料做的。我要派几个自己人干。还有,你去会见监理人时带着手提箱吧?是你现在拿的这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