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门卫的爸爸 第五章(第6/7页)

要是我的2002年硬币卡在电话机里没有掉出来怎么办?要是维护里斯本公用电话的美国电话电报公司工作人员发现了怎么办?

他可能会以为这是个玩笑,仅此而已。只是个精心设计的闹剧。

我有点儿怀疑——硬币太完美了。他可能会给大家看;最终可能会成为新闻见诸报端。我这次真的是幸运,但下次可能就没这么幸运了。我得小心。我又想到了手机,更加不安。然后我把1953年的一角硬币投进币槽,电话出现了拨号音。

我缓慢小心地操作,回想自己是否用过旋转拨号盘。我想没有。每次我松开手指,拨号盘转回去时电话就发出奇怪的咯咯的声音。

“里斯本出租车,”一个女人应答道,“一切为您舒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8

等出租车的时候,我在泰特斯的停车场里浏览了一番。我被一辆1954年的福特敞篷汽车吸引了——驾驶座一侧的镀铬前灯下面写着“森利纳”。

这辆车配有白边轮胎,实实在在的帆布顶棚,《列车女》里的酷女郎肯定会把它称作敞篷汽车。

“这款车不错,先生,”比尔·泰特斯从我身后说道。“跑起来像着火的房子,这一点我可以亲自证明。”

我转过身。他正用一块红布擦手,布跟他的手看起来一样油。

“门槛板上生锈了,”我说。

“是的,嗯,这种天气。”他耸了耸肩,意思是“你有什么办法”。“关键是,发动机极好,轮胎也几乎是全新的。”

“V-8发动机?”

“Y型,”他说,我点点头,装做很懂的样子。

“从达拉姆的阿琳·哈德利那儿买的,在她丈夫死了之后。要是比尔·哈德利只晓得做一件事的话,那就是怎么养车……不过你不认识他们,你不是这儿的,对吧?”

“不是,威斯康星的。乔治·安伯森。”我伸出手。

他摇摇头,笑了。“很高兴见到您,安伯森先生。但我不想把您的手沾上油。就当握过了吧。

您是要买还是看看?”

“我还不知道,”我说,但这么说很不真诚。

我想,森利纳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酷的车。我张嘴想问他跑了多少里程,很快发现这个问题,在一个两美元就能加满油箱的世界里几乎毫无意义。

我改问他这是不是标准车型。

“噢,是的。要是开二档的话,您得小心警察。

这家伙跑起来飞快。想开出去遛遛吗?”

“不用了,”我说。“我刚叫了辆出租。”

“那可不是旅行的好办法,”泰特斯说。“您要是买下这辆车的话,您就能时髦地回威斯康星,再也不用担心火车了。”

“要多少钱?这辆车的挡风玻璃上没有标价。”

“没有,前天才买来的。还没来得及。”他掏出烟。“我想卖350,但实话实说,可以还价。”

我咬紧牙关,防止下巴掉下来。我告诉他我会考虑的。要是考虑合适的话,我说,我明天会回来。

“最好来早点儿,安伯森先生。这辆车不会停在这里很久的。”

我又感到安心了。我有公用电话没法识别的硬币,这儿的银行服务主要是手工进行,我拨号的时候电话会发出奇怪的咯咯声音,但有些事情没有变。

9

出租车司机是个胖子,戴着扁帽,帽子上写着“注册出租”。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好运牌香烟,收音机被调到WJAB电台。我们听了麦圭尔姐妹[42]的《甜蜜时光》,艾佛利兄弟[43]的《猎狗》,和一个叫做谢布·伍利[44]的家伙的《紫色食人兽》。那首我本来可以不听的。每放两首歌,一个跑调的女人三重唱就会唱:“1440,WJAB……大杰博电台!”我知道了罗曼劳正在进行一年一度的夏季季末大甩卖,F.W.伍尔沃思刚得到一笔新的呼啦圈订单,价格是1.39美元。

“鬼东西,只会教孩子们扭腰,”司机说。

他把烟塞出车窗,让风吹走烟灰。从泰特斯雪佛龙到塔马拉克汽车旅馆,这是他说的唯一一句话。

我摇下玻璃,逃离烟雾,看着一个不同的世界从眼前驶过。里斯本福尔斯镇和路易斯顿市界之间没有杂乱无章的城市边缘建筑。除了一些加油站,高帽子免下车餐馆和露天影院(屋顶上的招牌是双片连映,《迷魂记》和《夏日春情》——都是立体声宽银幕彩色电影)之外,剩下的是纯粹的缅因乡村。我看到的牛比人多。

汽车旅馆坐落在公路边上,被高大雄伟的榆树荫庇着,看起来并不像一群恐龙,却相差不大。

我呆呆地看着,注册出租先生又点了一支烟。“需要帮忙拿包吗,先生?”

“不用了,我能行。”计费表上的车费不像榆树那么壮观,但足以让人恍然大悟。我给了司机两美元,让他找我五十美分。他看上去很满意,小费足够他买一包好运牌香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