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摩天道上的危险(第2/4页)
怀尔德很快发现:上到37层比他预计的要难。去往最上面五层的电梯要么罢工,要么被上面的人拿东西抵住了门,没法再下来。
2层候梯厅站满了怀尔德的各位邻居,正在各起争执。众人有的一身职业装束,有的一身度假打扮,场面好似一群被货币危机坑了的游客正在闹情绪。怀尔德拨开人群拐进楼梯间开始向上走。到10层,比较有可能碰到一部可以往上的电梯。
上到5层的时候,他碰见了飞行员组织的那12名突击队成员。此次突击再次以失败告终,有人正在上方的楼梯间里奚落他们,他们又惊又怒也给吼了回去。方才,10层中央大厅的入口被人用从小学拎出来的桌椅板凳给堵上了,一直堵到楼梯间。这些突击队员都是小学生的家长。他们曾试图搬开这些桌椅,但中段楼层的住户多次袭扰了他们,那些人等酒廊补库存正等得满腔邪火。
怀尔德超过他们继续前进。等他爬到第10层,对方人马已经收队撤兵了。他跨过躺在台阶上的坏椅子和四散的铅笔蜡笔,后悔怎么就没把自己的摄像机随身带着。18层有两位,化学工程师和人事经理,正一人一台摄像机,仔细拍着下方的画面。怀尔德朝着他们走上去的时候,镜头也跟了过来。
怀尔德没有理会,随便他们继续拍这些不靠谱的私家新闻。他推开旋转门,望向购物中心。葡萄酒桶和洗涤液货架旁,几百号住户正在你争我抢又推又挤,购物手推车则被合金丝网锁在一起不能使用。愤怒的声浪盖过了收银机的丁零声。这边一团混战,那一头,美发沙龙的女顾客们在干发器下面坐了一排,安然翻阅手头的杂志;两位上夜班的银行出纳员也面不改色,正一心数着手里的票据。
怀尔德放弃了横穿中央大厅的念头,转而走进已经荒废的泳池。水位已经下降了至少6英寸,就好像这一池黄水竟也被人偷走了一些。怀尔德绕池子走着。水面正当中漂着一个空酒瓶,周围泡着一个香烟纸盒和几个散掉的烟屁股。跳板下方,一张报纸有气无力地浮在水面上,头版标题漂漂荡荡,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讯息。
10层候梯厅里,一群住户正不耐烦地靠着电梯门,个个满手东西,都是成箱的酒水和采购的熟食,还有为晚上那些狂躁的聚会准备的各种原材料。怀尔德退回楼梯间。等电梯到了上边的楼层,会有乘客要出电梯的,到时也就有机可乘了。
他一步两级地迈台阶。楼梯基本没人用——楼层越高,住户就越不情愿走楼梯,觉得多少有失身份。奋力爬高的时候,怀尔德透过窗户瞥了瞥下方的停车场。河流舒展开长长的手臂,指向远处正在暗下去的城市轮廓,像一个路标,指向那个被遗忘的世界。
还差一段路就到14层了。怀尔德在易拉罐、香烟盒的空隙里穿行,感觉头上有什么响动,停步仰头,倒抽了一口气:一张厨房椅翻滚着直冲他脑袋砸落,是再往上三层的某个暴力人士猛使劲掷下来的。钢椅撞上楼梯扶手的时候怀尔德一退身,椅子滚落在地之前扫过了他的右胳膊。
怀尔德靠着台阶蜷成了一团。他藏身到了上一层楼梯口的悬空台下边,揉着瘀青的手臂。至少有三四个人在上面恭候他,手里拿着棍子,耀武扬威敲着楼梯的金属扶手。怀尔德攥紧拳头,在台阶上找东西当武器。摩天道上的危险来了——他的第一反应是冲上楼梯来个反攻。仗着自己体格强壮,怀尔德清楚这大厦里随便谁来,他都可以以一敌三;这些疏于锻炼一身膘的客户经理和企业律师,个个都是被好事的老婆唆使了,跑来玩这种花拳绣腿。然而,他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决定对正面进攻做一次防守——他会登顶大厦的,但不靠武力,靠智取。
怀尔德下撤到第13层的楼梯口。隔着电梯井的墙壁,传来轨道和吊索嗡嗡的声音。电梯到了,乘客走了出来。不过楼梯间通往候梯厅的门却被人闩上了,一张脸探出来向他皱了皱眉,一只保养得当的手冲他一挥:走开。
走回10层。一路上,所有通往别处的门不是被锁上就是被堵上。怀尔德沮丧地回到购物中心。依旧还有大群人在等电梯。他们依不同楼层形成了界线分明的群落,牢牢霸守着各自的交通系统。
怀尔德把他们抛在身后,向超市大步走过去。货架已经被搬空了,工作人员锁掉旋转栅门之后也已经走了。怀尔德手一撑,从结算柜台上翻了过去,然后一路摸进后边的储货间。摩天楼的配套服务有三大核心,包括货运电梯、供水系统以及空调和供电箱。越过叠成金字塔的废纸箱再往里,便是其中的一个服务核心了。
怀尔德等待货梯大腹便便地沿着井道降下来。这台航母上的升降机尺寸可观,是为了装载厨房电器岛台和卫浴单元以及摩天楼居民所热衷的波普艺术、抽象艺术的巨幅画作而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