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麦曲生(第4/8页)
“这的确是个问题。”夫铭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也许来到这里是个错误。对一位教授而言,选择一所大学藏身实在太有可能。大学虽然为数众多,斯璀璘却是最大、最自由的几所之一。所以要不了多久,各处的触须就会悄悄摸索过来。我想谢顿应该尽快──或许就是今天──换到另一个较佳的藏匿地点。只是……”
“只是?”谢顿问。
“只是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谢顿说:“从电脑屏幕上叫出地名目录,然后随机选取一处。”
“当然不行。”夫铭说,“那样做的话,我们会刚好有一半的机会,找到一个安全值低于平均值的地方。不,必须客观推论出来才行──总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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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之前,他们三人一直挤在谢顿的房间。在此期间,谢顿与铎丝偶尔轻声闲聊些毫不相关的话题。但夫铭却几乎维持着完全的静默,他坐得笔直,吃得很少,而他严肃的表情(使他看来比实际年龄更老些,谢顿心想)则始终保持着沉静与内敛。
谢顿暗自猜想,他一定是在心中检视川陀辽阔的地理,试图寻找一个理想的角落。毫无疑问,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谢顿的故乡赫利肯比川陀大了百分之一二,而且海洋面积较小。因此,赫利肯的陆表或许多过川陀百分之十。不过赫利肯人口稀疏,表面仅有零星分布的一些城市,而川陀则是整个星球构成的大都会。赫利肯总共划分为二十个行政区,川陀的行政区则超过八百,而且这八百多个区又各自细分成许多复杂的单位。
最后,谢顿带着几分绝望说:“夫铭,也许最好的办法,是在那些觊觎我的角逐者中,找一个最接近善类的,然后把我交给他,仰仗他来保护我,以及我所掌握的任何能力。”
夫铭抬起头来,以极严肃的口吻说:“没这个必要。我知道哪个角逐者最接近善类,而你已经在他手中。”
谢顿微微一笑。“你将自己和卫荷区长,以及统治整个银河的皇帝等量齐观吗?”
“就地位而言,当然不行。但是论及想要控制你的渴望,我足以和他们匹敌。然而他们,以及我所能想到的其他任何人,这些人想要你的目的,是为了增加他们自己的财富和势力;而我却毫无野心,只为整个银河的福祉着想。”
“我猜想,”谢顿以平板的语气说,“你的每一位竞争者──如果有人问起──都会坚持他心中也只有银河的福祉。”
“我确信他们会这么回答。”夫铭说,“可是目前为止,套用你的称呼,在我的竞争者之中,你唯一见过的是那位皇帝。他对你有兴趣,是希望你提出一个有助于稳定其皇朝的虚构预测。而我并未要求你做任何类似的事。我只要求你将心理史学的技术发展完备,以便做出具有数学根据的预测,哪怕本质上只是统计性的。”
“这倒是实话,至少目前为止。”谢顿似笑非笑地说。
“因此之故,我或许该问一问:这项工作你进行得如何?可有任何进展?”
谢顿不知道该大笑还是大怒。顿了一会儿之后,他放弃了这两种选择,只是勉力以冷静的口吻说:“进展?在不到两个月之内?夫铭,这种事很可能会花上我一辈子的时间,还要赔上十几代后继者的一生──即使如此仍一无所获。”
“我并不是指拍板定案的正确解答,甚至不是指出现什么曙光。你曾经好多次断然地说,实用的心理史学是可能却不可行的。我所问的是,有没有出现将它变成可行的任何希望?”
“坦白说,没有。”
铎丝说:“对不起,我不是数学家,所以希望我的问题不会太蠢。你怎么能知道某样事物既有可能又不可行?我曾经听你说过,理论上而言,你也许能亲自拜访帝国的每一个人,和每一个人打招呼,但是这项壮举实际上却不可行,因为你的寿命不可能那么长。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心理史学也是属于这种范畴的事物?”
谢顿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望着铎丝。“你想要我解释这点?”
“是的。”她使劲点头,牵动了满头鬈发。
“事实上,”夫铭说,“我也想听听。”
“不用数学?”谢顿带着一丝笑意说。
“拜托。”夫铭说。
“好吧──”他沉默了一下,寻思一个适当的表达方式,然后他说,“如果你想要了解宇宙的某个层面,那么最好将问题尽量简化,让它仅仅包含与该层面息息相关的性质及特征。假如你想研究一个物体如何落下,你不必关心它是新还是旧,是红还是绿,或者是否具有某种气味。你忽略掉这些性质,避免掉不必要的复杂。这种简化可称为模型或模拟,你可以把它实际展现在电脑屏幕上,或是用数学关系式来描述。如果你考虑原始的非相对论性重力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