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众生相(第12/14页)
“小曼你一直在同奚老师做鬼脸,搞什么鬼?”
他原想那两位闺中密友是在悄声谈论自己,但小曼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我在打趣秋英呢。知道屋里那个男人是谁吗?”
“怎么,不是她丈夫?”
“是她丈夫,但两年前离婚了。孩子判给男方,是个男孩,那家三代单传,秋英不忍心把孩子夺过来。”她补充道,“而且两人不可能复婚,那男的已经又娶了。”
许剑拉长声音:“噢——”
“不过她和前夫关系仍然很好,男的经常来,到这儿蹭顿饭,换换衣服,聊聊天,帮她干点力气活儿,秋英都由他的意。而且,秋英对我说,即使男的想要点女人的温暖,她也给他。”
许剑又“噢”了一声。无疑,刚才开门时的过久延误,就是正在给他温暖了。
“秋英说,在她再婚前,她不用为谁守着自己的身体;如果哪天再婚,就会谨慎了,至少说,再要‘给他温暖’时就要谨慎了。”
小曼说到这四个字,忍不住笑。许剑虽说已经陷入婚外恋,但就其本质来说,在男女关系上比较守旧的。现在,见奚老师这么“现代”——把本来不正当的婚外情,处理得这样温馨,这样从容淡定,许剑从心里挺佩服她。可是——
“为啥要离婚?看他们离婚后的相处,婚姻应该很美满的。”
“那就不知道了,总之是缘份吧。”
许剑思忖一会儿,忍不住问:“小曼,你把咱俩的关系捅给她了?”
小曼矢口否认:“没有没有,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承认,“不过这次帮你开后门,我把她砸得很结实。她因此猜到了咱俩的关系,我也没认真否认。我和她之间不说假话的。”她担心地看看许剑,“许哥你没有生气吧。”
许剑没有责备她。“听她说话的口气,我能猜到她知道,否则不会这样尽力。小曼,真不知道该咋样谢你。”
“咱俩谁跟谁呀。”她轻声笑着,“再说,你知道——该咋谢我。”
许剑想起“尽心”“尽力”的老话,心中一荡,没说话,在桌面上找到小曼的小手,用力握了一下。他看看时间,该走了,忽然他想到一件事:
“噢对了,有件事我早就打算问你,听说你曾掴了焦副厂长一耳光,有这事吗?”
小曼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那看来是确有此事了。”
小曼点头:“是的,可我从来没告诉任何人啊。”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可能是某位打扫卫生的大嫂撞见了吧。”
小曼想了想,肯定地说:“不是打扫卫生的,是送纯净水的一个女工。那天我打了姓焦的耳光后正赶上她敲门,是我开的门。不过她不应该看见呀,也许,那会儿姓焦的还在捂着脸?”
许剑笑了:“可能是吧,说不定脸上还有五指印呢。”
小曼说了那天的情形。是焦副厂长亲自打电话,让小曼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而在往常,厂长的指示都要通过办公室人员传达的。她知道那是个老色鬼,去时心里已经有所准备。果然,焦厂长只是随便问了她的工作,暗示她如果想调到办公楼也是可以的,小曼只是听,没有接他的话。然后焦厂长笑着说:
“小池,我可听到你不少风言风语啊。当然,那是个人隐私,领导不会管的,你以后多注意吧。”
这时他走过去关了门,回过头,搂住小曼就亲。小曼恨恨地说:
“许哥,说句不要脸的话,这辈子我从没打算立贞节牌坊,但我自己看上的男人我才跟他睡。他一个老骚胡子(公羊)算啥东西!最让我恼火的是,他先敲打我的作风问题,然后就搂住我硬上弦,莫非他认为捏着我的短处,我就任由他作贱?瞎了他的狗眼!那会儿我啥也没想,抡圆了胳臂给他一下。他没料到我敢这样,一下子给打懵了。”
“后来给你穿过小鞋没?”
“他敢?!他要敢,我就彻底不要脸一次,站厂门口把他的事抖擞抖擞。”
许剑拍拍她的小手:“真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勇气。”
在两人的交往中,小曼一直是柔媚入骨的女人,绝对属于“藤缠树”那种类型。但在这件事上显出了她刚烈的一面。不过,人的思维非常奇怪的,没有踪迹可寻,在这件“正面”的事情中,许剑忽然联想到了小曼“不正面”的那个传闻一一曾掴过自己丈夫的耳光。那么,也许那件传闻同样是真的?虽说她即使掴了,也是掴许剑的情敌,他没必要打抱不平的,但他还是无法克服心中的不快。他自嘲道,也许这是雄性阶层的敌忾之心吧。
当然他不会煞风景地和小曼提起这事,他说时间不早了,咱们赶快回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