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子阴之西(第8/26页)
胡老板追过来了,狗爬式游得惊天动地,水花四溅。许剑和老九都喊叫着为他鼓劲。忽然听见老九轻声说一句:
“你看这头猪。”
仅仅五个字,让许剑听出她对老胡砭入骨髓的轻蔑,而且,在对老胡的轻蔑中,她是想把许剑引为同道的,也许这是她和许剑建立亲昵关系的第一步。许剑默然片刻:
“老九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老九是个冰雪聪明的人,飞快地扫许剑一眼,立即领会出他话中的冷意。她这句话唤醒了许剑对这个女人的鄙视。胡老板并不是情操高尚令人敬重的伟人,骂他一句没什么了不起,相信交际圈子中不知有多少人骂他。但别人都骂得,唯独老九不能骂。她是自愿受胡老板的供养,用美色换取老胡的金钱。这是她的职业,那么她的骂人就未免缺乏职业道德。许剑倒是从未把胡老板引为知己,但老九这种行径激起了男人的敌忾。
老九非常机灵,立即把那句话轻松地转成一个玩笑,大声喊:“看你这头大胖猪!胡哥,你是狗爬式还是猪爬式?”
胡老板总算坚持着游到池壁,停下来,气喘如牛,断断续续地说,不管是狗爬还是猪爬,反正掉到水里淹不死就成。你看,我一口气也游了200米吧。
许剑笑笑,把这页翻过去,以后也没对老胡提过。不过,从这以后,老九和他的关系又恢复到原来的状况。那个女人非常彻底地关了两盏目光之灯,不再对许剑秋波闪亮了。
还好,裸泳时一直没有行人打扰他们。两个钟头后,三人爬上岸,穿好衣服。胡老板兴致不减,说:
“还有节目哩,还有高潮哩。许哥,看你假惺惺假道学的样子!这辈子你就不想尝尝裸泳是什么滋味儿?一次都不尝?许哥,你们这种人哪,活得太累,我都替你累。下个节目,你可别扫我的兴头。”
许剑不知他说的“高潮节目”是什么,笑着答应。胡老板领着他们继续爬山,边走边说:
“深山里头有一个老剃头匠,没有90岁也有80多了。他通晓旧社会剃头匠的全套把式,你去试试,管保伺侯得你舒舒服服。我已经试过一次了。”
许剑只是笑,不愿扫他的兴头。一个剃头匠能有什么新鲜招式?值得跑几百公里。如果这就是他说的高潮节目,那未免太乏味了。他说:
“八九十岁的人,你两年没来,他不一定在世呢,说不定咱们去扑个空。”
“他没死,活得满硬朗呢。我上次来过之后,已经介绍了两个朋友来,一个月前还有人来过。”
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一个小山凹,这儿窝着个比较大的村子,村口有几抱粗的柿子树和野核桃树,有几十户人家,竹篱茅舍,一只黑狗在竹篱后对他们摇尾巴。胡老板熟门熟路地来到一家,自己打开院子的柴门,进去。屋里有一个老人坐在石凳上,穿着白色无袖对襟上衣,银发银须,连寿眉也是白的,确实是高寿了。身体很硬朗,颇有点童颜鹤发仙风道骨的味道。院中有一个剃头挑子,式样古老,只在旧日的电影中见过。一头是个铜盆,盆里的水热气腾腾,看来他刚刚还在干活。挑子的另一头放着各种工具和细磨石,一块荡刀布浸透了黑色,那样子就像用100年了。胡老板大声说:
“老师傅,老人家,还记得我不?两年前我来过的!”
老人眼神和耳朵都不大好使,没有认出他,憨憨地笑着。东屋里一个老太太闻声出来,说:“是来剃头的吧,你们三位请坐。都是山外人吧。”
老太太也是满头白发,牙掉了,瘪着嘴巴,看模样比老头年纪还大。许剑以为她是剃头佬的老伴,后来才知道是他大儿媳。胡老板掏出100元钱,对老头大声说:
“你上次给我剃过头,用的全把式,我给了你100元,你记得不?”
老人立即想起来了,高兴地点头说:“记得,记得。你姓胡,对不对?”
不用说,剃一次头给100元不是每天都能碰到的事。胡老板说:”我这个朋友今天慕名前来,你还得把全把式都使出来,把他伺候舒服,给,这是100元!”
老人说放心吧,全把式,一样也不拉。便开始做准备。许剑看他的挑子上只有剃头刀,没有理发推子,对胡老板说:“咋,要给我剃光头?”
“对,对,剃光了才爽意。我上次从这儿回去时就刮光了,你不记得?”
许剑略为犹豫。在他的人际圈子里,刮个光瓢未免另类。但他不想扫老胡的兴头,心想刮光也好,回去吓唬宋晴,就说她再不准复婚我就当和尚。老剃头匠今天兴致很高,对老太太说:“老大家的,回屋把我的德国刀拿来,今天是贵客。”老太太一扭一扭地进屋,少顷喜眯眯地捧着一个包包出来。剃头匠把包打开,露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剃刀。他夸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