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富兰克林(第6/7页)
“把煤炭和船上的补给品全移到惊恐号上要花不少时间。”维思康提中尉说。
克罗兹再次点头。“我已经请我的主计官黑帕门先生初步估算过所需时间。你们可能还记得,这次探险的罐头食物承包商葛德纳先生,直到我们航行前不到四十八小时才把食物送来,所以那时必须大幅重新安置库存。但我们还是实时完成,使船能如期启航。黑帕门估计,如果两艘船的人员在漫长的白天都全力工作,晚上睡觉时只留一半的卫兵,那么把一艘船所能承载的物品全搬到惊恐号上,只需要不到三天的时间。我们大概会像个人口众多的家庭拥挤几个星期,但之后会像是重新出发:煤炭存量充足,食物够我们再吃一年,船的一切功能也正常。”
“全力一搏。”冰雪专家布兰吉又说了一次。
约翰爵士摇摇头,笑了笑,好像他终于受够了这笑话。“嗯,法兰西斯,这真是一个……很有趣……的想法,但是我们当然不会放弃幽冥号。当然,我们也不会放弃惊恐号,如果你的船遭遇一些小小的不幸。好,在今天这个会议我还没听到的提议是撤退回巴芬湾。我可以假设没有人想提议这么做吗?”
房内又陷入一阵沉默。这时他们头上传来船员们当天第二度磨洗甲板的隆隆声及刮擦声。
“很好,那么事情决定了。”约翰爵士说,“我们继续向前走。不只是因为任务指示要求,刚刚几位先生也指出,越靠近大陆岸边我们就会越安全,即使那块陆地本身就像我们先前经过的可怕岛屿一样不堪居住。法兰西斯、詹姆士,可以去把决定告诉你们的船员了。”
约翰爵士站了起来。
大伙儿愣了一秒。船长、军官、冰雪专家、工程师及船医只能瞪大眼睛面面相觑,但是,接着海军军官们很快地起身,行礼,列队走出约翰爵士的大舱房。
这些人沿着狭窄的舱道向前走,用力踩着梯子爬上甲板时,史坦利船医拉住费兹坚中校的袖子。
“中校,中校,”史坦利说,“约翰爵士一直没给我机会报告,但是我想要告诉大家,我们发现船上的罐头食品中出现越来越多的腐坏状况。”
费兹坚微笑着,却将袖子从史坦利手中挣开。“我们会安排一个时间让你私下告诉约翰爵士船长,史坦利先生。”
“但是我已经私下告诉过他了。”矮小的船医还不放弃,“我是想让其他军官知道,这样的话,万一……”
“晚一点吧,史坦利先生。”费兹坚中校说。
船医又说了一些其他话,但是从一旁走过的克罗兹并没有听见他在讲什么。克罗兹向他的水手长约翰·雷恩招手,要他把小艇准备好,好趁着白天顺着狭窄的水道回到惊恐号上。领航船的船首此时正像楔子般夹在厚厚的堆冰间,黑色的烟仍然从烟囱里不断涌出。
两艘船朝西南方走入堆冰。接下来四天,船前进得异常缓慢。皇家海军惊恐号以惊人的速率燃烧煤炭,利用蒸气引擎动力朝愈来愈厚的冰层撞去。即使在有阳光的日子,南方远处那些可能有未冻水域的闪光已经看不见了。
九月九日温度陡降。尾随在后的幽冥号后方狭长水道先是覆了一层薄冰,接着整个冻结。两艘船周围的海面,成为由小冰山、大冰山及突然隆起的冰脊构成的时而耸起、时而汹涌、时而平静的白色世界。
这六天来,富兰克林试过每一招他能用的极地探险技巧:把黑煤灰洒在前方冰上,让它加速融化;逆风航行;派杂务班日夜带着大型冰锯去把前方的冰一块一块切下来移走;移动压舱物;叫一百个人同时用凿子、铲子、十字镐及棍棒把冰砍掉;把小型锚拋到前方远处的厚冰层里,然后利用绞盘把幽冥号——前一天,就在冰层突然变厚前,它又开到惊恐号前面再次带头冲撞——一码一码地向前拉。最后富兰克林下令,每个身体状况正常的人都爬到冰上,身上都拉上缆索,最强壮的人身上背着雪橇挽具,试着使劲将船往前拉,每次前进的一小英寸路,都交织着汗水、咒骂、嘶喊,以及丧人志气、伤人脏腑、损人筋骨的一小段艰苦路。约翰爵士向他们保证,未结冻的沿岸水域就在他们前方,只要再走个二三十或者五十英里就可以抵达了。
未结冻的水也有可能是在月球表面。
一八四六年九月十五日,夜已经开始变长,温度骤降到零度以下,冰开始呜咽作响并摩擦两艘船的船身。早上,每个到甲板上的人都亲眼看到,不管望向哪个方向,海都已经成为一整片白色固体,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在几场突来乍到的暴风雪之间,克罗兹和费兹坚都找到足够的阳光露脸时间来观测所在位置。两位船长都算出他们大约是困在北纬七十度五分,西经九十八度二十三分,离威廉王岛——或者是威廉王陆块,就看事实上到底是岛还是陆块,以后再来讨论吧——西北岸约二十五英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