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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时三十分整,这些小型卫星中的十九个引爆了自己的聚变内核。自毁十亿分之一秒前,由爆炸引起的X光被集中,瞄准,然后释放出一万六千八百三十束不可见的相干光束。这些古老的防御卫星并不是为大气环境使用而设计的,它们辐射光线的有效伤害范围低于一毫米。幸运的是,那正是他们想要的。虽然并非所有的射线都穿透了毛拉面前的障碍物,但还是有一万五千七百八十四条射线命中了目标。

整个效果立竿见影,而且充满了戏剧性。每个目标瞬时脑浆沸腾,然后气化、颅骨飞散。在十七时三十分来临的那一刻,新先知的现场全球广播正讲到一半——他正念着“异教徒”中间的那个字。

几乎整整两分钟时间里,全星球的电视屏幕和可视墙上的画面,就一直定格在新先知没有脑袋的身体上,那具瘫倒在麦克风上的身体。随后,费德曼·卡萨德切入所有波段,声明他的下一次通牒到期时间是一小时以后,如果任何人胆敢伤害人质,将会得到一个更富戏剧性的证据,以示安拉的不快。

没有人报复。

这晚,在库姆·利雅得的轨道上,学员生涯之后,那个神秘女人第一次来找卡萨德。他睡着了,但那来访不仅仅是梦,也绝不是历战网模拟的另一种现实。两人盖着薄毯子躺在破屋檐下。她的肌肤温暖而令人兴奋,她的脸在黑夜里只有一个苍白的轮廓。头顶上的星辰即将隐入黎明前的微光。卡萨德觉得她在同自己讲话——她的温唇述说着话语,声音就在卡萨德耳朵的门槛边徘徊。他朝后退去,想要好好看看她的脸。然而朝后移去的刹那,他就与一切失去了联系。他在睡袋中醒来,两颊湿润,飞船嗡嗡的轰鸣听起来奇怪得像是某只半睡半醒的野兽在呼吸。

九个标准星期的飞船生活后,卡萨德被送上自由岛上的军部法庭接受审查。他知道,自从决定实施在库姆·利雅得的行动起,除了处死他或者晋升他之外,他的上司别无选择。

军部已对环网或殖民世界的所有突发事件做好准备,也因此充满自豪。不过,他们对南布雷西亚战役却毫无准备,而且对其中新武士道的暗示也一无所知。

“新武士道法则”统治着卡萨德上校的生命,它的演化来自军人阶级求生的需要。在旧地二十世纪末和二十一世纪早期的那段岁月里,军事领袖们把整个民族都纳入战争策略,所有的平民都成了合法的军事目标。而那些穿着军装的刽子手则安然坐在地下五十米的掩体内。后来幸存的平民们对此极度厌恶,以至于在接下来一个多世纪里,提到“军事行动”,就等于邀人参加一伙暴徒的私刑。

随着新武士道慢慢演化,它把古老的荣誉和个人的勇气结合在了一起,只要有可能,就要保护平民。同时它也包含着一种智慧的看法,觉得要回归拿破仑时代前那种小型、“非全面发动”的战争,而且要有确定的目标,禁止过分的暴行。法则要求放弃核子武器和全面战略轰炸,只攻击最重要的目标(除非万不得已)。除此以外,它也要求回归到地球上中世纪那种概念的两军对阵战,即那种小型的职业军人之间的战斗,交战时间由双方达成一致,交战地点能将对公共和私人财产的伤害减到最低。

法则在大逃亡后接下来的四个世纪执行得很彻底。由于基本技术从根本上来说停滞不前,这一事实在那时的三个世纪里给霸主帮了忙,霸主通过在远距传输器上的垄断,可以随时向合适的地点派出适当的军部资源。即使在那些特殊的殖民地和独立世界,它们因时间债产生的跳跃年同环网分隔,也无望与霸主的力量相抗衡。像茂伊约那游击战争式的独特政治叛乱,或者库姆·利雅得的宗教狂热都被彻底平定,而且这些战役中任何的暴行仅仅是指出了一个重要性:回归新武士道的严格法则。但不论军部如何深思熟虑,如何准备万全,没有人对与驱逐者之间必然的对抗有过充分的计划。

四个世纪以来,驱逐者是霸主唯一的外在威胁,当时,这群野人部落的祖先离开了太阳系,乘着他们粗糙的战舰:漏泄的奥尼尔城,翻滚的小行星,以及试验性彗星农场群。甚至在驱逐者们拥有了霍金驱动器后,霸主的官方政策还是忽视他们,只要他们的游群仍然待在星际间的黑暗中,那些近星系的掠夺也仅是开采气体行星的少量氢气,或者在无人月亮上挖些冰块罢了。

早期在偏地星球如草地世界和GHC2990上爆发的冲突被认为是不正常的,但霸主却对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李三星上的激战也仅仅被当成是殖民服务问题,而且军部特遣部队在战斗开始后六年,驱逐者离开后五年才到达那里。但人们还是不在乎这些暴行,甚至都赞同这样一种观点,认为只要霸主捋起袖子展示下肌肉,就没有哪个野蛮人敢再来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