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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控制时间。
——大哀之君?
——当然。
——我们为什么要到这儿来?
莫尼塔指了指一动不动的驱逐者。——他们是你的敌人。
卡萨德觉得他最终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了,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驱逐者士兵的眼睛,在头盔之后一眨不眨,是真实的。驱逐者的突击艇,矗立在左边,就像褐色的墓石,也是真实的。
费德曼·卡萨德明白,自己可以把所有这些突击队员和突击艇船员全数杀死,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他知道,时间并没有停止,正如飞船在霍金驱动驾驶状态下,时间也并没停止,仅仅是不同速率的问题。如果有足够多的时间,固定在他们头顶的鸟儿就能完成一次翅膀的扇动。如果卡萨德有耐心旁观足够长的时间,面前的驱逐者就会眨一下眼睛。同时,卡萨德、莫尼塔和伯劳可以杀死所有驱逐者,而驱逐者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受到了攻击。
卡萨德明白,这不公平。这是不道德的。这从根本上违反了新武士道法则,甚至比冷酷地屠杀平民更为不道德。荣誉的精髓体现在平等决斗的瞬间。他正打算将这想法发送给莫尼塔,但她说(想)——看好。
时间再次流淌了,声音随之勃然爆发,就像空气急流冲进了气闭门中。那只鸟再次翱翔,在头上盘旋。沙漠微风吹着尘土扑向静电密蔽场。一名驱逐者突击队员本来单膝跪地,现在站了起来,他已经看见了伯劳,以及两个人类的身影,马上在战术通信信道上尖叫着什么话语,并且举起了能量武器。
伯劳看上去并没有动——对卡萨德来说,它仅是在这儿消失,又在那儿出现。驱逐者突击队员再次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满面质疑地低下头,看着伯劳的臂膀取出了自己的心脏,那颗心就在那刀刃之拳中抓着。驱逐者呆呆凝视着,嘴巴大张想要说话,然后一头瘫倒在地。
卡萨德转身朝左边看去,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名全副武装的驱逐者。这名突击队员笨手笨脚地抬起手里的武器。卡萨德手臂一挥,感觉到如铬的力场发出嗡嗡的响声,然后,那平滑的手掌切进了甲胄、头盔,切进了颈部。驱逐者的脑袋骨碌碌滚到了沙尘中。
卡萨德跳进一条浅浅的堑壕,好几个驱逐者开始转过身来。时间仍然不正常。头一秒,敌人的动作极度缓慢,下一刻,他们开始急速扭动,仿佛受损的全息像被调整到四分之五的速度了。但他们永远不会快过卡萨德。新武士道法则早已被卡萨德丢到九霄云外,这些野蛮人,曾经想要杀死他。他砍断了一个人的后背,走到一边,如铬的手指挺直猛刺,插进了第二个男人的甲胄,然后碾碎了第三个人的咽喉,避开朝他慢动作刺来的一把匕首,一脚踢断持匕者的脊梁骨。接着,他朝上一跃,跳出了沟渠。
——卡萨德!
卡萨德迅速俯下身子,一条激光束从他肩膀边徐徐穿过,一路上灼烧着空气,就像导火线缓慢燃烧的红光。激光爆裂着擦身而过,卡萨德闻到一股臭氧的味道。不可能。我竟然躲开了一束激光!一个驱逐者正在操纵架在坦克上的地狱之鞭,卡萨德拾起一块石头,朝他掷去。声波屏障裂开了,炮手突然朝后摔倒。卡萨德从一具尸体的弹药带中拿出一颗等离子手榴弹,跳到坦克的舱盖上。当榴弹爆炸的间歇火焰冲得跟突击艇的船首一样高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三十米之外了。
卡萨德停下脚步,迎着暴风,看见莫尼塔也在那儿大屠杀。鲜血溅在她的身上,但是并没黏在上面,它们流淌在如彩虹般弯曲的下巴上,肩膀上,双乳上,腹部上,如同油在水面上流淌。她的目光穿越战场,朝卡萨德看来,卡萨德感到内心的嗜血冲动重又奔腾起来。
在她身后,伯劳慢慢地在混沌中移动,在选择他的祭品,仿佛是在收割。卡萨德看着这个怪物瞬时消失,又瞬时出现,他豁然大悟,在大哀之君的眼里,他和莫尼塔会动得极其缓慢,跟卡萨德眼里瞧到的驱逐者如出一辙。
时间跳跃,变换至四分之五的速度。幸存下来的那些士兵现在乱作一团,在互相开火,擅离职守,争相抢着要登上突击艇。卡萨德琢磨了一下,对他们来说,过去的一两分钟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模糊的东西穿越了他们的防御位置,战友鲜血淋漓地死去。卡萨德看着莫尼塔在他们的队列中移动,悠闲从容地肆意屠杀。令他惊奇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也能控制时间了:眨眨眼,他的对手慢到三分之一的速度;眨眨眼,他们的移动速度恢复正常。卡萨德的荣誉感和理智开始大声疾呼,停止这屠戮,但是他犹如性欲的嗜血冲动压倒了一切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