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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我说,“我知道一家打折的自动化医疗诊所。看过病后,你暂时先跟我住吧。”
“跟你住?为什么?”
“因为你升级了,现在,你不仅仅需要侦探,”我说,“还需要一名保镖。”
我的住所在蜂巢区域图表中注册的类别不是单元住宅,它是一幢修复一新的仓库阁楼,是我从朋友那接手的,这家伙被放高利贷的骗子缠住了,后来我这个朋友决定移民到一个偏地殖民地去过下半辈子,我做了笔好买卖,得到了这个地方。从我办公室的走廊走到那里,仅有一公里路。这里环境稍微有点简陋,有时,从装卸码头那传来的噪声可以淹没所有谈话内容,但是这地方比一般的小房子大了十倍,我尽可以放心地在家里使用体重和体力训练设备。
没错,乔尼看上去也被这个地方吸引住了,我得骂自己几声,别太嘚瑟了。不然,接下去,我就会为了这个赛伯人抹上口红,穿上红色紧身衣了。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住在卢瑟斯?”我问他,“大多数外世界的人都觉得很难适应这里的重力,这里的风景也太乏味了。此外,你的研究资料不是在复兴之矢的图书馆里吗?为什么要选择这里呢?”
他回话时,我仔细地望着他,并且侧耳倾听。他的发根部分是笔直的,中分,垂到领口的部分变成了卷发,带着红褐色。他说话时有个习惯,喜欢把脸撑在拳头上。让我大为吃惊的是,他的方言语调竟然没带一丝口音,就像一个精通这门新语言的人,而且还没有那些说母语的人那种懒散的连读。在那声音后面,带着一点轻快活泼的调子,让我回想起一个飞贼的泛音语调,那人出生在宁静穷困的环网世界阿斯奎斯,那星球上住着第一扩张时期的移民,来自于曾经的不列颠群岛。
“我在很多世界上住过,”他说,“我存在的目的是为了观察。”
“作为诗人?”
他摇摇头,疼得缩紧身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伤口缝线。“不。我不是诗人。他是。”
虽然目前境况不佳,但是在乔尼身上,我发现了一种精神,一股活力,我很少在别人身上看见这种东西。这很难用言语形容,但我见过很多有权有势的名流挤满房间,争着抢着盘旋在某个就像乔尼这样的人身边。不仅仅是他的缄默,他的敏锐,更是一种他在观察事物时便会散发出来的热情。
“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他问我。
“我出生在这里。”
“对,但你是在鲸逖中心长大的。你父亲是名议员。”
我没有吭声。
“许多人希望你进入政坛,”他说,“是不是因为你父亲自杀了,让你打消了从政的念头?”
“他不是自杀的。”我说。
“不是?”
“新闻报道和检察报告都说是自杀,”我干巴巴地说,“但是他们是在胡说。我的父亲从来不会自杀。”
“那么是谋杀吗?”
“对。”
“但是,没有找到动机,也没有找到嫌疑犯,是不是?”
“对。”
“我明白了。”乔尼说。码头的黄色灯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照进来,他的头发仿佛新铜一般微微闪光。“你喜欢干侦探这一行吗?”
“干得好的时候喜欢。”我说,“你肚子饿吗?”
“不饿。”
“那我们去睡会觉吧。你可以睡在睡椅上。”
“你是不是经常干得很好?”他说,“侦探这一行?”
“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早上,乔尼传送至复兴之矢,时间跟往常一样。他先在广场等了一会儿,然后传至天龙星七号的古老移民者博物馆。在那儿,他立即传送到了北岛的核心终端,然后再传至神林的圣徒世界。
我们已经事先商量好时间,现在,我正在复兴之矢上面等他,躲在柱廊后的阴影中。
在乔尼进去后,一个留着辫子的男人也进去了,在他之前还进去了两个人。毋庸置疑,那是个卢瑟斯人——看那蜂巢般的苍白脸色,看那肌肉和大块头的身体,还有那走路的傲慢模样,他简直像是我失散了很长时间的兄弟。
他从不正眼瞧乔尼,但是,赛伯人转悠到境外传送门边上时,我能看出他脸上吃惊的表情。我站在后面,扫到他的卡,仅仅是一眼,但是我敢打赌,那是张追踪卡。
“辫子”在古老移民者博物馆中极为小心,盯着乔尼不让他走远,但也随时随地瞄着自己的身后。我穿着一身禅灵教的冥想服,戴着隔离护目镜等装束。我转悠着,来到博物院的外部传送门,没朝他们的方向看一眼,径直传至神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