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居进化史(第2/18页)

在黑暗中,卡卡吃饱了肉,觉得安全而又惬意。背上已经渐渐不疼了,早上的恐怖也已被遗忘,它觉得只要能躲在自己的洞穴里,远离那些危险。日子还是很舒心的。它模糊地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另一个洞里,在母亲的怀中,吸吮着乳腺中分泌出来的甘甜汁液……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啊。

当天夜里,卡卡做了一个梦。它梦见有朝一日,自己从洞穴里出来,身体越长越大,变成了一种新的“巨兽”,它不是四肢着地,而是像巨兽和怪鸟一样用后肢直立行走,成为了整个森林的主人,一切都匍匐在它脚下,任它予取予求,并且走得更远更远,征服了地平线以外,那些它既不知道,也无法想象的世界……

据说,那是哺乳动物的第一个梦。

公元前40000年

阿鲁躺在岩洞深处,远离人们围着的篝火。属于他的那块冰冷石头上没有舒适保暖的兽皮,只有一堆脏兮兮的干草。已经是深夜了,外面下着大雪,气温下降得很厉害。阿鲁感到寒气已经闯入了洞穴,包裹着他的身子,正在侵蚀进裸露的皮肤底下。

阿鲁向篝火望去,他也想躺在篝火边上享受松木块所带来的光明和温暖。但那里围着的都是些强壮有力的猎人和他们的女人。阿鲁只要稍微走近几步,就会被他们揍得鼻青脸肿后一脚踢开。阿鲁已经试了许多次,不敢再去找打了。

火堆边上传来“啪啪”的声音和女人低低的呻吟,阿鲁向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了膀大腰圆的阿熊骑在果果身上,正呼哧呼哧地在她青春气息十足的躯体上发泄着欲望,篝火将一男一女动作的影子映在洞壁上,显得格外魅惑。

阿鲁眼馋地吞了口唾沫,果果是部族里最年轻漂亮的女孩,每个男人都喜欢,当然也包括他,但平常总凑不到她跟前。前些日子,他总算鼓起勇气,在灌木丛里摘了一把野果,选出最好的送给果果,女孩正要接过的时候,阿熊出现在他背后,一巴掌把他打到边上去,然后把一条血淋淋的麋鹿腿扔在果果跟前,果果脸上出现了惊喜的表情,把鹿腿捧了起来。阿熊咧嘴一笑,一把抱起了果果,到了一棵松树后面,被打得晕头转向的阿鲁哼哼唧唧了半天才爬起来,只看到树后伸出的四条腿交叠在一起……

阿鲁也想弄到一条鹿腿送给果果,但他力气小也跑不快,布陷阱的水平也不敢恭维,打到好猎物的机会微乎其微,有一次他好不容易逮住了一只肥兔子,也被阿熊和阿豹他们一把抢走,打了牙祭,哪儿有他送出去的份。最漂亮的女人归最强壮的猎人,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就是这么简单。

狩猎永远是阿鲁心头的噩梦,他的舅舅就是在打猎时,被一只猛犸象活活踩死的,他的哥哥被一头剑齿虎咬掉了半只胳膊,伤口化脓,没几天就死掉了。可是每天,他仍然要和其他男人一起冒着严寒去雪原上集体狩猎,却只能分到骨头和肠子之类微薄的部分——如果能分到的话。阿鲁害怕打猎,即使对果果的迷恋也没法让他想成为一个好猎人,因为他知道他天生不能。对他来说,山洞里是最令他放松的处所。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找到外面没有的安全感。

篝火那边,阿熊发出一声低吼,身体抖动了几下,便搂着果果,倒在兽皮上呼呼睡去。寒冷——以及阿熊的鼾声——却让阿鲁难以入睡,他坐起身,从干草下拿出半根烧焦的木棒,在岩壁上涂抹了起来,不久,一只栩栩如生的野牛轮廓出现在洞壁上,然后是一只跳跃的小鹿。

这是阿鲁唯一的技能,也是部族里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的技能,他几乎能够画出任何动物的形象,人们在他画出的线条前都感到困惑,他们知道,这些单薄的形象并不是真的动物,却让他们觉得那是一只动物,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一次,阿熊看到阿鲁画了一头野牛,迷惑地看了半天,越来越烦躁,最后大吼一声,把阿鲁按倒在地上揍了一顿,禁止他再作画。但凑巧,那天他们居然真的打到了一只野牛。有人说那是阿鲁的奇怪符号带来的好运。阿熊对此嗤之以鼻,不过对阿鲁的古怪行径总算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阿鲁又画了一只狮子,他不是第一次画狮子,但这次在狮子身边,他添了一个男人,拿着一根木叉,叉向狮子。画上的男人只是几笔简略的轮廓,看不出任何特征。但是阿鲁在心里说:那是我,是我阿鲁。看我多厉害!一个人打下了一头狮子。

阿鲁想了想,又在狮子脚下画了一个倒下的人,那是阿熊,不过没有脑袋。脑袋,被狮子吃了,他想。

阿鲁傻呵呵地笑起来,似乎忘却了身边的一切烦恼。他画的兴起,又在画里的“阿鲁”边上添了另一个人形,有着诱人的身体曲线,阿鲁在它的胸口点上了一对饱满的乳房。他心里说,看,那是果果。在他创造的这个世界里,果果是受他保护的女人,当他杀死那头狮子后,就会把狮子扛在身上,和果果一起走回属于他们的洞穴,甜蜜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