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索拉利(第24/25页)
“每个机器人都会这么做吗?”
“当然。”
“但那个监督员,那个兰达莉,却毫不犹豫地攻击我,要置我于死地。我们可以暂且相信,虽然丹尼尔外表酷似人类,她却以某种神秘的方式,侦测到了丹尼尔和她一样是机器人——只是外表足以乱真罢了——所以她大可对他出手,不受任何节制。然而,我明明就是人类,她怎么也攻击我呢?她对你先有些犹豫,随即承认你是人类,对我却不然。同一个机器人,怎么会对你我两人有差别待遇呢?说不定她其实并非机器人?”
“她是机器人,”嘉蒂雅说,“这点当然毫无疑问。但事实是,我也不明白她怎么会有这种行为。我从未听说过像这样的怪事,我只能假设,当索拉利人懂得制造人形机器人之后,故意把它们造得不受三大法则的约束。可是我又敢发誓,在所有的太空族当中,最不可能这么做的就是索拉利人。他们的世界不但人机比例悬殊,而且他们在生活上完全仰赖机器人——这方面的倾向远远超过其他太空族——正因为如此,他们对机器人的恐惧也更甚,所有的索拉利机器人都内建有若干奴性甚至愚鲁的成分。在索拉利,三大法则要比其他世界更强,而不是更弱。但要解释兰达莉的行为,我也只能想到第一法则……”
丹尼尔说:“请原谅我打个岔,嘉蒂雅女士。能否允许我试着解释一下那名监督员的行为?”
丹吉冷嘲热讽地说:“我想这再合适不过了,只有机器人能解释机器人。”
“船长,”丹尼尔说,“如果我们不了解那名监督员,就无法对索拉利上的危险采取有效防范。我相信我有办法解释她的行为。”
“说吧。”丹吉道。
“那名监督员,”丹尼尔说,“并未在第一时间对我们采取行动。她站在那里观察了我们好一会儿,显然是不确定怎么做才对。当你向她走近,开口跟她说话,船长,她才宣称你不是人类,立即对你展开攻击。而一旦我出手制止,并且对她发号施令,她又宣称我也不是人类,接着立刻开始攻击我。然而,当嘉蒂雅女士挺身而出,喝叱了她一番,那监督员便认定她是人类,而且至少有一阵子,愿意接受她的指挥。”
“对,这些我都记得,丹尼尔。但是这意味着什么呢?”
“依我看,船长,想从根本上改变机器人的行为,不一定要对三大法则动任何手脚,比方说,改变人类的定义就有异曲同工之妙。毕竟,所谓的人类本身就是一种定义。”
“是这样的吗?你认为人类该怎么定义呢?”
丹尼尔并不在乎这句话有没有嘲讽之意。他说:“我自己内建有对于人类外表和行为的详细描述,船长。对我而言,符合这些描述的对象就是人类。像你,这些外表和行为便样样不缺,而那名监督员就徒具外表而已。
“另一方面,在那名监督员心中,语言才是人类的关键特质,船长。索拉利人讲话带有特殊的口音,所以对那名监督员而言,外表酷似人类绝对不够,还得说话像索拉利人,才真正符合人类的定义。显然,她会毫不犹豫地摧毁任何外表像人却没有索拉利口音的生物,连带也会摧毁那些生物所搭乘的太空船。”
丹吉若有所悟地说:“可能让你说对了。”
“你说话带有银河殖民者的口音,船长,虽然那也是一种特殊口音,却和索拉利口音大不相同。你一开口,监督员便认定你并非人类,于是她一面宣判,一面展开攻击。”
“而你带有奥罗拉口音,因此同样遭到攻击。”
“是的,船长,但嘉蒂雅女士说得一口纯正的索拉利腔,因此她被视为人类。”
丹吉默默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就算对他们自己而言,这也是个危险的安排。如果某个索拉利人由于某种原因,突然用听起来不够纯正的索拉利腔对这样的机器人说几句话,他就会立刻遭到攻击。如果我是索拉利人,根本不敢靠近这样的机器人。我越是努力想把索拉利腔说好,就越可能适得其反,而令我遭到杀害。”
“我同意,船长。”丹尼尔说,“我猜正是由于这个缘故,通常我们在制造机器人的时候,会尽量放宽人类的定义,避免任何限制条件。然而,索拉利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可以说,那些监督员脑中有这么危险的设定,就足以证明索拉利人真的走光了,所以这种危险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看来索拉利人如今只关心一件事,就是不让任何外人踏上这颗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