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特兰蒂斯(第3/4页)

梦想远大、努力奋斗、生而不朽——这就是我们那一天给予世界的承诺。人类最伟大的壮举再也不会中途停工,人类的聪明才智将得到充分利用。”

“2054年之后的那些年间,如果你询问任何一个孩子——不管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他长大以后想要做些什么,答案不会是宇航员或总统,而是‘一个泰坦人’。”

如果不是眼前的这些证据,我可能不会相信。不可思议。他们真的做到了——不朽。他们超越了死亡。我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说这是你们犯下的大错?”

“我们的错误不在创新,而在长生术本身。”

“我们的错误在于没有考虑到人类的本性。”

“人类的本性?”

“我们当时还不知道,但我们已经把自己置于一条会引起冲突的轨迹上,引发了一场即将毁灭我们这个世界的战争。”

“2054年之后,第一批就职的泰坦人大部分都是科学家和研究员,而代替他们的也是同一类人。泰坦百人队伍中的绝大部分都是各自领域里的创新人士,例如萨布丽娜和尤尔。他们选择的人都很像年轻时的自己,有望在各自的领域里进一步向前发展,以新的活力与他们薪火相传。”

“第一批泰坦人愿意被代替?放弃不朽?”

“起初并不是这样的。但随着时光的流逝,看着自己的朋友和家人一个又一个逝去,他们也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他们会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工作当中,却发现自己的精力和热情也会被耗尽。他们曾经以为将会在永恒中等待他们的东西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们不了解的、新的寂寞。许多人开始把不朽仅仅视为一种工具——一种延长未完人生的方法。结果,要想进步,做出改变——获得新鲜的血液——永远是必要条件。于是他们开始寻找最优秀、最聪明的人来承接他们的事业。”

“将泰坦人的资质授予他人需要获得多数泰坦人的投票,还需要提名的泰坦人弃权。也就是说,必须获得99票中的50票。在20多年的时间里,选举的过程都平安无事,拉票活动和谈判转让也都是在私下里进行的。”

“然而,我们却在2071年时面临了一场危机,奥利弗就处于危机的中心。那时的格雷森·肖已经88岁了,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他进行过两次肝移植,医生说他剩下的日子屈指可数。格雷森是奥利弗心中真正的遗憾。奥利弗开始越来越多地谈起他,悲叹的不是他此生做了些什么,而是他没有做完的那些事情。再给格雷森的人生一次机会成了奥利弗的执念。奥利弗提议将自己的泰坦人资质留给格雷森,可谁都知道投票的结果注定不会如他所愿。奥利弗寻求着支持,提出把这最后一举当作对他所有贡献的酬劳。他和我用尽了哄骗、威胁和贿赂的方式,可泰坦人还是不肯让步。他们把允许格雷森·肖成为泰坦人视为根本性的错误,一个会永久性荼毒基金会的错误。他们热衷于精英社会的理念。他们相信,只选择那些值得的人是唯一能使世界接受泰坦人不朽的条件。泰坦人也许是对的,但奥利弗还是一如既往的固执。固执是我们成功的秘诀,而我们也不打算毫无反抗地放弃。毕竟,整个世界都是我们重新建设的,让50个人表示赞同似乎不是什么难事。”他摇了摇头,转开了视线,“可我们大错特错了。”

“为什么?”

“还是因为人类的本性。人会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殊死搏斗,但他们也会为了把自己的生活方式保留给子孙后代而发动战争。对于其他的泰坦人来说,这不仅会使他们的身份变得危险,就连泰坦人的生活方式以及他们对于未来的憧憬也将遭到威胁。格雷森的当选会危及他们的整个信仰体系。”

“那它就不会对你产生影响吗?”

“影响很大,但我将它视为一种机遇,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你看,我遇到了某个人,某个濒临死亡的人。和奥利弗一样,我也心存恐惧,完全不愿意面对没有她的人生。为了挽救她,我也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却同样遭到了挫败。奥利弗和我都渴望拯救自己的爱人,于是我们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把长生术偷出来。长生术是全世界戒备最森严的技术,但我们拥有访问权——实际上,我们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够接近它的人了。我们成功了,却再一次对一件事疏于考虑。”

“人类的本性。”

“没错。雇用盗贼的弊端就是——”

“他们会偷窃。”

“没错。这个案例中遭到洗劫的是世界史上最宝贵的东西。我们雇用的盗贼并没有出现在约定的会面地点。一个星期之后,世界各国都宣布它们开发出了属于自己的长生术。混乱接踵而至,各国都把泰坦基金会视为自己继续生存的最大威胁。亚特兰蒂斯成立时,它们认为它最终会成为全球第一个单一民族的独立国家,将所有其他政府都降为地方政权。这些国家的想法也许是对的。它们把所有的泰坦奇迹——包括Q-net、舱道,尤其是长生术——都视为侵蚀其维护本国政权能力的事物。如今,它们也可以为自己的公民提供长生术,各国还有各自不同的适用标准。就在它们期待一股新的国家主义和忠诚浪潮时,社会动乱爆发了。有些人请求长生术能够被推广,其他人则要求将其永远禁止。所有人都把剧变归咎于泰坦人。上百万人死于动乱,其中就包括我一生的至爱。动乱开始后3个星期,格雷森·肖死于肝衰竭引发的并发症。泰坦人聚集在一起寻找解决方案。我们向全世界宣布,我们会找到一个解决方案,要求人们相信我们、心怀信念,还承诺援助即将到来。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感觉自己是有责任的。但我们无法预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