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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不通,一个三岁的俾格米族小孩能干出这事?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万斯补充道,“我说‘俾格米族’,意思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原始,没别的意思。”
“可假如他真的具备了《海斯曼报告》中提到的那种能力……”
“我才不信那些鬼话!”
鲁本斯看出万斯很激动,眼眶周围微微充血。副总统之死所带来的恐惧,在他身上转化为强烈的攻击冲动。
霍兰德平静地劝说总统变更涅墨西斯计划。鲁本斯在一旁专心揣测万斯的心理。想成功说服总统,就必须知道总统害怕、愤怒什么。鲁本斯首先想到的是种族歧视。任何假借政治思想之名发动暴力的右翼分子,例如新纳粹主义或白人至上的信奉者,都有个共通的心理,那就是被扭曲的自尊。他们在成长过程中遇到一些问题,造成他们无法直接认同自己,只能通过认同自己所属的集团,来间接增加自己的自信。但实际上他们只关心自己,因此假右翼会将攻击的矛头指向任何提出不同意见的同胞,而这些人原本应该是他们完全认同的集团成员。信奉新保守主义的万斯,也有全面肯定自己所属集团的倾向,但鲁本斯无法理解的是,总统刚才为何会表现出难以抑制的愤怒?在美国,如果政治家遭到种族歧视的指控,是非常严重的事。如果万斯的种族歧视强烈到难以自制,那他应该会在先前的政治活动中表现出迹象。所以他多半不是种族主义者。或许他只有少许的种族意识,但他平时具备足够的理性抑制住。
中情局局长继续汇报,但很快万斯就皱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我还是不相信区区一个孩子会让美国陷入危机。地球上的最高智慧生物,难道不是我们人类吗?”
“但假如这么想,就与本次计划相违背了。涅墨西斯计划的目的,是消除威胁人类的新智慧生命啊。”
“批准涅墨西斯计划,只是考虑到密码有被破解的危险。除此之外,别无他由。这个孩子只是碰巧数学才能非常突出吧!”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保护奴斯,利用他破解密码的能力,为美国服务。何况……”霍兰德犹豫片刻后道,“我们只拯救奴斯,不包括四名佣兵和人类学者。”
这是霍兰德能作出的最大妥协,但万斯当即否定:“不,没必要改变计划。”
政治决定看上去都是理性的判断,但很大程度上受到决策者人格的影响。鲁本斯从总统坚决的态度中窥见了人格偏见的痕迹。他之所以固执地要抹杀奴斯,应该是基于某种个人信念。这种信念是什么?答案只有一个。没错,在走上政治家道路之前,万斯就患上了酒精依赖症,是信仰的力量让他重新振作起来。鲁本斯已明白,变更涅墨西斯计划是不可能的。
“你叫阿瑟?”万斯将视线转向鲁本斯。
“是的。”
“阿瑟,我对你非常失望。为了对付一个孩子,你竟然如此大费周章。你这样很无能啊!”
“与奴斯相比,人类都很无能。”
鲁本斯口出不逊,令霍兰德不禁绷紧神经。总统也被震住了,愣愣地盯着年轻的计划负责人。
“请允许我向您解释一下我们的敌人。”鲁本斯换作恭敬的语气,开始将海斯曼的分析讲给总统听,只是没有提及海斯曼的名字。当然,他知道这段分析中暗藏地雷。果不其然,万斯听到奴斯采用的是“上帝的策略”时,立刻作出了反应。
“别再胡说八道了!”
万斯明显急躁起来,想继续询问,霍兰德抢先骂道:“你这个比喻不恰当,难道不能用更单纯的政治措辞吗?”
“失礼了。”鲁本斯致歉道,“这个比喻确实不妥,但是……”
“鲁本斯想说的是……”霍兰德沉稳地接过话头,示意鲁本斯不要再说下去,“如果我们停止攻击,威胁可能也会消失。”
总统将视线转移到霍兰德身上,无视鲁本斯的存在。鲁本斯注视着这个策划伊拉克战争时向上帝祈祷的人。他被公认为虔诚的基督教徒。然而每当他沐浴着天上的光芒时,脚下不可避免会出现“诛杀异教徒”的阴影,但这并不意味着万斯的行为异常。崇拜全知全能的神,同时将异教徒视为敌人,这是人类常见的习性。区分敌我的标准不仅是肤色和语言,还包括信仰。不仅如此,信仰还有一种功能,那就是即便杀人如麻,只要在神面前悔过,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
鲁本斯渐渐看透了总统的内心。在万斯眼中,进化后的人类就跟异教徒没什么区别。
“好了,到此为止吧。”霍兰德还没说完,总统就站了起来。他似乎忍无可忍了。“我认为你们对这次威胁的分析太夸张了,希望你们别说那些不存在的威胁。当初发动伊拉克战争,不是也听取了你们的话吗?我问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到底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