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10/12页)

任赣士闭上一只眼,伸长胳膊比划了一下,认真地分析道:“目前大概走了一千三百米,如果接下来他们是要回女生宿舍的话……”

“你白痴吗?我是问你他俩感情能走多远,他俩到底配不配?”

“嘁!怎么可能配?”任赣士冲那两个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模仿着电影里的腔调笑道,“他好像一条狗啊。”

裘比轼若有所思地回过身,对赵经理说:“好了,这也没什么人了,让兄弟们都回去休息吧,折腾一晚上都不容易,回头好好请兄弟们搓一顿。”

一阵欢声笑语,众人正要散去,却见不远处花坛边又冒出七八个身影,直奔勿攸居而来。借着路灯的光,裘比轼认出那些面孔,眉头顿时拧了起来。这伙人都是他的老冤家,经常给他找麻烦,一心想要把他从学生会会长的位置上搞下来,为此还成立了一个社团,起初叫“驱裘会”,由于听上去实在不雅,遂改名为“愤青社”,以示对现状的不满。与普通愤青不同,这些人大多来自中产阶级家庭,生活条件不错,有些还跟个别校领导有着盘根错节的亲友关系,所以裘比轼也一直没能把他们怎么样。他们住在西校区,当天傍晚相约聚餐,随后又去K歌,故而姗姗来迟。

裘比轼知道跟这些人玩刚才那一套根本没用,也没道理可讲,不过深谋远虑的他在计划里还留了一招后手。他转身对赵经理使了个眼色,赵经理点点头,一边返身走入大堂,一边拿起对讲机说着什么。

“快!别让他们跑了!”愤青们簇拥着冲到勿攸居前,一见裘比轼,正要围上去要人,门里忽然冲出一名保安,神色紧张地凑到裘比轼耳边嘀咕了几句。

裘比轼脸色大变,急道:“还不快叫救护车!”

“满意了?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吗?”裘比轼面色凝重地冲那群一脸茫然的愤青们反问道,“刚没多久,霍副校长亲自来过,好不容易把事情处理好,同学们也都散了。楼上那些留学生之前被那紧张的场面吓得够呛,情绪刚有些缓解,现在看你们又突然冲出来,精神上哪受得了?他们有个人本来就有抑郁症,被你们这一惊,割腕了。”

愤青们登时傻眼,面面相觑,心想:我们才来啊,还什么都没干呢,这也赖我们?可看看裘比轼无懈可击的表情、焦急拨打电话的赵经理和对他们全无好脸色的保安们,他们也不好意思再公然质疑。连准备散去的最后一拨学生也冲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人问同伴:“这些是谁呀?打扫战场的?”有人跟他们开玩笑:“现在才来,片尾曲都放完啦!”有人分析道:“看着像是来帮那些留学生的,可能对处理意见不满,来堵裘比轼他们的呢。”

不一会儿,校医室的救护车呼啸而至,下来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他们飞快地冲上楼,在几名保安的帮助下,从楼里抬出一名穿着时髦的少年。他头上戴着鸭舌帽,脸上套着口罩,手腕上胡乱裹了几层被染红的餐巾纸。楼外的保安们立刻用人墙隔出一条通道,护送他们上了救护车。

“哼!起哄也要过过脑子,别浑水摸鱼不成,反倒画蛇添足!”裘比轼冷冷地撂下一句绵里藏针的评语,跟着钻进救护车,绝尘而去。

赵经理狠狠地瞪了愤青们一眼,对身边的一位保安说:“给我把这几个家伙都记下来,要是回头割腕的人有个三长两短,可别让咱们背黑锅。”

愤青们瞬间乱了阵脚,有的捂脸,有的摆手,有的躲闪,有的讪笑:“误会,误会,我是来参加英语角的……好啊油?饭三克油,俺的油……呵呵……”

第二天,西都大学广播站的金牌播音员用甜美的声音宣读了一封情真意切的道歉信。《西都大学校报》则在多个版面发表了角度不同的评论文章,不是赞扬校方处理事件的果断与英明,就是歌颂裘比轼为民请命的正直与勇敢,处处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又过了几天,有人看见一辆高级商务车从留学生宿舍接走了那个戴口罩缠绷带的年轻人,离开了西都大学,朝着机场方向驶去。看起来校方的承诺全都不折不扣地兑现了,此事转眼便风平浪静。

人生如舞台,发生在勿攸居的这一幕情景剧由前台表演和幕后策划两部分组成,最终的成功离不开三大因素:一是导演干练,运筹得当;二是编剧高明,设计巧妙;三是演员专业,技巧娴熟。

裘比轼兼三职于一身,游刃有余。那一夜,他在赶往勿攸居的路上打的七个电话,个个切中要害:一、给彭处长打了个电话,请他把离勿攸居最近的几个校区的保安调往现场维持秩序,并让他们带上几面五星红旗在现场拉开;二、给校通信管理部打了个电话,关闭了校园网的服务器,对外称系统升级维护;三、给西都大学留学生部负责人打了个电话,了解了几名涉事留学生的情况;四、给霍副校长打了个电话,告诉他等下如何出场,如何配合;五、给游戏俱乐部的负责人孙继龙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在接下来这幕剧中的角色及任务;六、给勿攸居赵经理打了个电话,交代行动方案;七、给校医务室的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依计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