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15/19页)

耿志寒不吭声,垂着脑袋喘着粗气,像一只发怒的棕熊。郑能谅的胸口被熊头顶着,左侧琵琶骨被熊掌压着,宛如一只被钉在板子上的标本,动弹不得。郑能谅目测了一下熊掌的厚度,觉得它搓碎琵琶骨就跟拍爆气球一样容易,也明显感受到不断增大的压力,忙苦笑着继续套近乎:“好有缘……上次足球赛我还……还救过你……唉医务室……记得吗?”

耿志寒的脑袋使劲摇了摇,碾得郑能谅胸口几欲裂开。看来他是酒喝多短暂失忆了,既然动之以情无效,那就晓之以理:“兄弟……有话……好好说……你不说我……我也不知……什么情况呀……怎么能解……解决问题呢?”

耿志寒这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哀怨和愤怒。郑能谅看不太懂:愤怒符合逻辑,可哀怨是怎么个意思?这壮汉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

他打了个冷战,使劲甩甩头把这个恐怖的猜想甩掉,小心地动了一下稍稍自由的身子,连做几个深呼吸调匀气息,才继续劝道:“啊,你看,咱两个大老爷们,这样壁咚似的僵着,让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要不,换个舒服点的姿势,行吧?”

耿志寒抬起另一只胳膊,竖起一根手指指着郑能谅,开始说话:“你……”

郑能谅洗耳恭听,耿志寒顿了顿,接着说:“你……”

郑能谅应了一声:“嗳。”

耿志寒还是说:“你……”

郑能谅不禁又怀疑眼前是个系统故障的机器人,马上就要死机了。“我是郑能谅呀,想起来了吗?”他小心地探出左手,去摸耿志寒的鼻子,也许那里是个开关,重启一下就好了。耿志寒一瞪眼,一使劲,郑能谅的琵琶骨一阵酸痛,哎哟一声,胳膊立马软了下来。紧接着,耿志寒头一歪,靠在郑能谅的身上,呼呼大睡起来。

“呃?”郑能谅长长舒了口气,本想趁机溜之大吉,却不忍心丢下耿志寒一个人喝西北风,何况一跑了之等于承认心虚。他对戴珐珧从来没有做出过非分之举,以后也不可能有,无论耿志寒约他出来是不是因为这事,他都觉得有必要当面跟他讲清楚。

想到这儿,郑能谅便吭哧吭哧地拖着耿志寒转过院墙,进了勿攸居的大堂,找了张沙发落脚,刚要喘口气,就来了个保安:“请出示一下房卡。”郑能谅老实交代:“没住,他喝醉了休息下。”保安一边摇头一边轰:“走走走!醉鬼不能躺这里!”郑能谅可没力气再搬运了,连忙递上二十块钱,保安一边点头一边笑:“嗯,还算清醒,最多让你休息半小时,吐到地上要另外罚钱哦。”

不到半小时,耿志寒就醒了,也没吐,让时刻准备着办理续租和罚款事宜的保安感到很失望。耿志寒看看沙发,又看看郑能谅,气似乎消了不少,神情依旧沮丧,提议一起去土曾月巴烤肉店吃夜宵,他请客。郑能谅心有怯意,又不敢拒绝,只好半推半就地从了。幸好耿志寒是真的肚子饿了,点了一百串烤肉和两箱啤酒,大快朵颐起来。郑能谅说不会喝酒,他也没勉强。

填满帐篷的炭火味、横七竖八的小板凳、破旧随声听里传出的《为爱痴狂》,营造出一片促膝长谈的良好氛围。一开始两人只是吃喝,不说话,偶尔碰碰杯子。半箱啤酒和五十来串烤肉一下肚,耿志寒的话匣子便打开,说起那段并不久远也很简单的爱情。他在高中时苦苦暗恋戴珐珧,因为没能和她一起考上西都大学,又复读了一年,成为她的学弟,也用执着打动了她。

郑能谅早猜到,能让这么一个外表刚强的汉子醉成这样的,只能是感情上的事,却没想到耿志寒的初恋和他的一样也是从暗恋开始,而且人家还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成功了,想想自己当初还是差点勇气。不过他现在有秦允蓓,那些都不重要了。

填满帐篷的炭火味、横七竖八的小板凳、破旧随声听里传出的《为爱痴狂》,营造出一片促膝长谈的良好氛围。一开始两人只是吃喝,不说话,偶尔碰碰杯子。半箱啤酒和五十来串烤肉一下肚,耿志寒的话匣子便打开,说起那段并不久远也很简单的爱情。他在高中时苦苦暗恋戴珐珧,因为没能和她一起考上西都大学,又复读了一年,成为她的学弟,也用执着打动了她。

郑能谅早猜到,能让这么一个外表刚强的汉子醉成这样的,只能是感情上的事,却没想到耿志寒的初恋和他的一样也是从暗恋开始,而且人家还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式成功了,想想自己当初还是差点勇气。不过他现在有秦允蓓,那些都不重要了。

更让郑能谅没想到的是,这个纯情的初恋故事接下来竟画风突变。确定恋爱关系后,耿志寒和戴珐珧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同时,两人在性格和价值观上的差异也渐渐显露出来。耿志寒是个简单的人,喜欢平淡安稳的生活,除了运动之外没有更多的爱好。戴珐珧却很多变,喜欢新鲜刺激的事物,在物质方面的需求也远非他所能满足。为了让她开心,他不得不努力攒钱,用各种理由叫父母汇款,也开始踢一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商业性质的足球比赛。他付出了很多,效果却差强人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稀少。他也不断尝试改变,听她喜欢的歌,穿她觉得帅气的衣服,陪她吃她喜欢的美食、看她喜欢的电影,时而学写诗,时而学做饭,时而学幽默,时而学温柔。他学了很多,结果哪个也学不像,反倒模糊了自己本来的模样。他原以为这些都是恋爱的必经阶段,只要用心去爱,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只要咬牙坚持,所有分歧都会迎刃而解。然而从某个清晨开始,她不再学猫叫把他从被窝里唤起,也不再偷偷在他的粥里拌孜然,连粥也变成了快餐店买来的。更令他不安的是,她身上的名牌悄然增多,用起了他一年生活费也买不起的手机,还经常开着他见都没见过的跑车。面对他的疑问,她只说这些名牌是山寨的,手机是家人给她的生日礼物,跑车是借朋友的开着玩玩而已。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藏在墨镜后面,不知在看哪儿。他对这些变化无能为力,在她十九岁生日那一天,他用辛苦积攒的钱给她准备了鲜花,订好了烛光晚餐,在她的车前单膝跪地送上祝福。她接过花看也不看一眼就丢进了车后座,借口有事扬长而去。那天晚上,他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没人接,找遍她常去的地方也不见踪影,之后很久都没有她的消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