箢箕(第9/10页)
我听得懵懵懂懂,但是不得不同意爷爷的说法,毕竟要解释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爷爷说要走的时候,我还担心地问了他,要不要再看看哪里没有钉好。我这样问并不是说我早预料到以后会出问题,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我参与了,箢箕鬼就记得我,我十分害怕它早晚再找到我。爷爷说我胆子大,以后都要带着我去捉鬼,其实我哪里不怕?我只是装作不怕罢了。可惜爷爷能揣度箢箕鬼的心思,劝说鬼火回去,但是不了解我的心思。
回到了家里,我还不厌其烦地问爷爷,要不要再去那里确定一下竹钉是不是保险。可见我当时确实害怕得很,只是爷爷以为我做事像个闺女一样细心,说得我不好意思再提。
外面的雾大得离奇,我和爷爷在雾中的时候没有觉得,回来脱下外衣才发现外衣湿淋淋的,仿佛淋了一场大雨。一拧就接了一脸盆的水。
雾散去,马屠夫跟温暖的阳光一起来到爷爷家。爷爷讥讽他说:“你这人就没一点儿忍性,一点儿屁事就来回地跑。”
马屠夫握住爷爷的手感激不尽地说:“岳云哥呀,我得感谢你一辈子。”
“就为昨晚那点儿小事啊?”然后摆摆手说,“不值得这么感谢。”
马屠夫拉着爷爷的手用力地晃,说:“我说出来你们不相信。我昨晚一回来我媳妇就告诉我,我离开家里不久,孩子就出现了短暂的窒息,脸色比纸还白,手脚软得像没了骨头。我那没用的媳妇以为儿子又死了,趴在儿子身上哭得死去活来。等我打死那箢箕鬼回来,我媳妇抱着我哭诉。我两腿立刻软了,差点儿没晕倒在地上。我和媳妇搀扶着去看儿子时,我那可爱的儿子竟然脸色红润起来,呼吸也慢慢明显。我心想肯定是箢箕鬼被制伏了,我儿子才死里逃生。”马屠夫说得满脸的泪水,哽咽不成声。
爷爷抚着马屠夫的背安慰:“只要没有危险了就好,孩子还在就好。”
我在旁边也挺自豪,为爷爷的及时挽救。
爷爷对马屠夫说:“到了第七天晚上你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万事就安心啦!”
7.
第七天的晚上,马屠夫按照爷爷的要求去了化鬼窝。那天晚上我和爷爷没有去陪他,早早地上床睡觉了,但是我半夜的时候被爷爷的一句话吵醒。所以他去了化鬼窝做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根据后来马屠夫自己的讲述,我得以知道整个不平常的过程。这个过程也许混含了我个人的想象,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在这里告诉你们整个真实的过程。在后面的故事里遇到类似的情况,我还是会以这样的方式无一缺失地讲述。
马屠夫出门前,他的儿子突然烧得厉害,嘴唇死了一层皮,皱得像老人。马屠夫的媳妇拉住他哀求说:“你就先别去拜鬼了吧,把孩子送到医院去要紧。他实在烧得太厉害啦,我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烧过。”
马屠夫看看已经迷糊不清的儿子,咬咬牙说:“你用热毛巾敷敷他的额头,好好照顾他。我今晚必须去那里,这是岳云哥说的。要不是岳云哥,这个孩子前几天也就死了。”
马屠夫的媳妇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送马屠夫出门。马屠夫提了个竹篮子踏着苍茫的夜色出来,走在只剩下抽象的白条的路上,篮子里装了水果、糖果、冥纸和香。
他来到第一个儿子的坟墓前,放下篮子,点了香插上,将带来的水果糖果摆上,就开始一边烧纸一边说话了:“儿子啊,爹知道爹对不住你,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埋在这荒山冷坳。想想爹也狠心,你病死后我一次也没有来看你。爹知道错了,请你不要怨恨爹。”
这时微风卷起他烧的纸灰,发出轻微的空气流动声,似乎在回应他说的话。
又燃上几张冥纸,他接着说:“爹知道你是怕爹有了新的儿子,忘记这里还有你。所以处处跟爹作对,不让爹有新的儿子。爹都不怪你。以后逢年过节我都会来看你。”
微风翻动马屠夫烧的冥纸,发出类似小孩哭泣的“呜呜呜”声。
而在此同时,马屠夫的媳妇在家里忙得不可开交。儿子的额头烫手得很,气息急促,手足不安地乱抓。她听见衣柜里“窸窣”地响,像是老鼠在里面拨动衣服。她给儿子换了一块热毛巾,蹑手蹑脚地走到衣柜旁边。她轻轻将手按在衣柜的门把上,突然用力将衣柜门拉开。
衣柜里除了日常用的衣服什么也没有。马屠夫的媳妇用儿子额头上换下来的毛巾擦脸,心里暗说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她在倒热水泡毛巾的时候,又听到衣柜里“窸窣”的声音。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细细地听了半分钟。没有错!不是幻觉!衣柜里确实有声音。难道是老鼠爬进了?这个衣柜用了几年了也没见老鼠能爬进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