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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耀东不太习惯这样,红着脸说:“你好。”

“哎哟,您还是有些憔悴,看来确实伤得不轻啊。”

顾耀东见王科达和杨奎盯着自己,只好支吾道:“昨晚没睡好……”

记者接连给顾耀东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拿出笔记本,并且打开了微型录音机。“今天来,主要是想听您讲一讲那天的事情经过,让市民了解实情,防止以讹传讹。”

顾耀东看着录音机,有些紧张。

记者赶紧暗示他:“你不用紧张,录音只是为了让大家相信这篇报道不是我杜撰的。顾警官,你只需要实事求是回答就好了。”见顾耀东点了点头,他开口问道:“请问,那天在报社门口发生骚乱,是因为有人动手打人了吗?”

“是。”

“你当时就在现场,看见是谁先动手的吗?”

顾耀东犹豫了一下:“没有。我没看见。”

杨奎皱着眉头干咳了两声。

记者心想可能这小警察太紧张,忘了稿子,于是换了个问法:“顾警官,那天你在维持秩序的时候被人刺伤了?”

“是。我的胳膊被人用刀划伤了。”

“那就是说,参加游行的人用武器袭击警察,然后你们才不得不采取自卫措施?”

顾耀东看着他,一时有些走神。他当然知道对方等的是什么答案,区区两页采访稿,看第一遍时他就已经背下了。纸上的答案印在了脑子里,可还有一个答案印在心里。

“现场很乱,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他最终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的前提并不成立。

记者纳闷地看了眼王科达和杨奎,只得又换个问法:“听说行刺的人当时就被一名警察按住了。”

顾耀东:“不,不是那个人。他只是站在我身边,但不是他用刀划伤我的。”

现场气氛僵住了。王科达铁青着脸转身离开了病房。

很快,这场采访就在极度尴尬中草草结束。记者也走了。

李队长叹了口气:“哎……收拾东西,出院吧。”

顾耀东起身去拿制服,杨奎没有让路。二人就这样对峙了片刻。杨奎看了看周围,一圈刑二处警员,全都看着他一个人。

杨奎:“人缘不错,这么多人来接你。”

顾耀东正要说话,李队长先开了口:“毕竟是我们二处的老幺。”

杨奎冷冷看了他片刻,李队长脸上带着息事宁人的笑,但没有躲开他的眼神。毕竟是队长,杨奎多少要顾忌,于是也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出院了,恭喜你啊,顾警官。”说完皮笑肉不笑地转身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刑二处的人,气氛依旧沉闷,不安。谁都知道杨奎笑比不笑更可怕。顾耀东倒是三两下拆掉了胳膊上的纱布,终于轻松了。

赵志勇简直痛心疾首:“跟长官作对,最后还不是自己吃苦头?这么倔有什么好呀?到底有什么好呀?”

顾耀东一脸倔强,但半个字都不辩解,只是闷头脱掉病号服,重新换上警察制服。

这股倔劲让肖大头看得冒火:“自从你来了二处,我们就没安宁过一天!你成天跟警局作对,到底安的什么心哪?”

赵志勇看顾耀东挨骂也不吭声,有些不忍心,替他解释道:“耀东这个人没有坏心眼,他就是人太老实了,不会撒谎。”

肖大头:“得了吧,赵志勇,他迟早连你一起拖下水!”

这下赵志勇不吭声了。肖大头愤愤然离开,于胖子和小喇叭也跟着走了,李队长摇头叹气,也走了。

屋里只剩赵志勇和顾耀东,他还在絮絮叨叨着:“哎,大家都是为你好。你说你,这么倔到底有什么好呢?”

到底有什么好?这天,赵志勇问了很多遍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一个人做一件事一定是因为这件事对他有好处。什么好处都没有,为什么要做?他实在不能理解。他关心顾耀东,对他怀有天然的亲近感,但更多时候,顾耀东对他而言是一个超出认知范围的存在。

离开病房后,杨奎站在医院门口被王科达一顿痛骂。

王科达:“你到底怎么跟他说的?”

杨奎委屈地说:“我说得很清楚啊!让他按照采访稿回答,不该说的别说。”

“说清楚了?那他刚才是什么意思?”

“我看他就是存心作对。”

“杨奎,顾耀东他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要让他听话得用手段!手段,明白吗?”

“对不起,处长……”杨奎的脸因为极度克制而微微发抖。

“记者那边知道该怎么写,你找人把磁带处理一下!别再出差错!”王科达恼火地交代完,上了车,又忍不住朝杨奎吼道,“居然蠢到被他糊弄!要不是今天来的记者是自己人,你离撤职也不远了!”说罢一脚油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