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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禾像换了个人,面红耳赤,眼神躲闪,一开口连声音都有点跑调了:“转过去。”

顾耀东赶紧老老实实背过身子,沈青禾一抬眼,看到他一背的伤痕,刚刚的慌乱刹那变成了心疼:“都是被杨奎打的?”

“也不是。还有自己练功夫摔的。”

沈青禾听着他说话,默默擦着药酒。

“处长教的反手擒抱,我一直都在练,这次总算派上了用场。在莫干山我没有拖你们的后腿,没给你们帮倒忙,我真的特别高兴。”

“除了高兴,就没有害怕过吗?”

“当然有。自己危险的时候怕过,发现你有危险的时候,更怕。”

顾耀东说着话,抬头时,无意中从镜子里看见身后的沈青禾和平时不一样,似乎因为什么而触动,眼里有他没见过的水光。

他轻声说:“刚刚在天台我其实是想说,除了处长,还有一个人,她像一道光照亮了福安弄。从陈宪民得救那天开始就是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变,可我就是觉得她成了另外一个人。就好像身边突然有太阳升起来,到处都被照亮了。”

沈青禾沉默了片刻:“天上只会有一个太阳发光。如果有人是那个太阳,那就是夏继成。”

药酒擦好了,她埋头收拾着药瓶和棉球,顾耀东拿过衬衣披上。

“这两天注意保暖,别搬重的东西。”说完她便打算走了。

“沈青禾?”

沈青禾站在门边,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顾耀东:“很久以前,处长曾经给过我一张《卡萨布兰卡》的电影票,让我和你一起去国泰看电影。那次你没来。如果现在我再约你看这场电影,你愿意来吗?”

“叫我全名,就为了问这个?”

“啊。”

“你买票我就来,如果正好没生意忙的话。”

“那……那你介意我约其他人看电影吗?其他女孩子。”

沈青禾很错愕。

顾耀东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地又问了一次:“介意吗?”

任伯伯家的二喵趁着月色出来活动筋骨了,它沿着水管飞檐走壁,一跃而上顾耀东的窗口。屋里站着两个人,隔着窗户,二喵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能闻见空气里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

顾悦西牵着只穿了条裤衩的多多从楼下上来,一边走,一边用毛巾给儿子擦头发,“好不容易把你洗干净了,一会儿乖乖上床睡觉,不许再到处乱窜!”

“再让我玩会儿!”

“都几点了?你看看还有谁像你不睡觉的?这么晚了不睡觉,不是在干坏事就是有鬼!”

刚一上二楼,就遇到沈青禾从顾耀东的房间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

过了几秒,多多大喊:“青禾阿姨就没睡觉!”

顾悦西尴尬地:“沈小姐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沈青禾支吾:“哦,我……我们谈点事情。”

话音刚落,顾耀东也出来了,手上还正在扣衬衣扣子。

多多又一次大喊:“舅舅也没睡觉!还在穿衣服!”

顾悦西一把用毛巾捂住多多的眼睛,多多一边挣扎一边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呀!”

顾悦西:“小孩子瞎看什么!”

顾耀东和沈青禾反应过来,两个人都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我回房了悦西姐。”沈青禾匆匆回了亭子间,把门一关。

顾悦西眼睛一瞪:“顾耀东!你们……”

“姐,都这么晚了多多怎么还没睡觉?小孩子长身体,睡晚了不好的!”说罢顾耀东也刺溜缩回房间,把门一关。

顾悦西左看看亭子间房门,右看看顾耀东房门,一脸不敢相信。

夏继成在老时间去了鸿丰米店,这是个平常的接头日,但是老董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平常的消息。

“两件事。第一,二十五位进步人士全部安全转移到解放区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加入战斗,要用手里的笔向政府宣战!上级让我对你和青禾同志提出口头嘉奖,你们的努力非常值得!”

夏继成很高兴:“谢谢。”

“第二件事,国防部监察局的调令明天就会到警局。你,要做好去南京的准备了。”

这并不是一个突然的消息,夏继成已经为此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但当听到“调令”二字时,他还是怔了几秒:“什么时候动身?”

“上海的工作交接完,你随时可以动身。吴仲禧监察官已经在南京把一切打点好了。”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

“怎么,舍不得上海了?”

“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老董,组织上对顾耀东的考察通过了吗?”

“除了经验不足,一切都合格。”

“战士都是百炼成钢。这趟莫干山让我更相信他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情工,甚至下一个‘白桦’。”

老董笑了:“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小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