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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耀东看她一副咄咄逼人蛮横的样子,不敢再多嘴了。

沈青禾闷头进了弄堂。顾耀东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她的过去,她的家庭,她的生活圈、朋友圈以及社交关系。他认识的,只是那个住在亭子间里的沈青禾。这突然袭来的陌生感,让他觉得有些无力。

杨一学从顾家去了警局,又从警局去了执勤点,然而每一步都恰好与顾耀东错过了。等他赶到执勤的地方时,路上只剩小贩被驱赶后留下的一地狼藉。

他绝望地去了田记皮鞋店外,站在店门口发了一会儿呆,心想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正要转身离开,一个年轻男人忽然从后面走上来,拉住了他。

“先生,要鞋子吗?”对方小声问道。

杨一学没反应过来:“什么?”

“别误会,前两天我去店里买鞋见过你。听你说想给女儿买双新鞋,一直没攒够钱,我这里正好有一双想便宜卖。”年轻男人鬼鬼祟祟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打开一看,正是那双带蝴蝶结的白色皮鞋。

“实不相瞒,本来我打算买来送人的,结果这两天股市赔了钱,又欠人家债,手头实在紧得慌,只好把能卖的东西都拿出来贱卖了。”

“我当然是愿意要的,就是不知道你打算多少钱卖?”

“你有多少钱?”

杨一学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一百来万。”

没想到对方很爽快:“行,那就一百万。交了钱,鞋子归你。”

只要一百万?刚刚还很绝望的杨一学,突然感觉到幸运之神降临在自己头上了。

吃晚饭的时候,顾邦才偶然提起杨一学的事,顾耀东才知道他来找过自己。吃过晚饭,他便匆匆去了杨家。

开门的是杨一学,他看起来心情很好。

顾耀东:“杨先生,您今天找我?”

杨一学笑着说:“没事,我去警局看你不在,知道你在忙。”

“不好意思呀,临时出去执勤。什么事?”

“已经解决了,小事小事,不打紧。”他去车行要钱,不过是为了能凑够买鞋的钱。如今鞋子已经买到了,便也不想再为了押金的事去车行大闹一通,更何况那还会给顾耀东添麻烦。

“那前几天您说有法律问题……”

“也解决了,都过去了。谢谢呀顾警官。”

福朵蹦蹦跳跳从屋里出来:“耀东哥哥!”

顾耀东看到了她脚上亮眼的新皮鞋:“没事就好。福朵,新鞋子很漂亮呀!”福朵很高兴地说:“过几天参加小学毕业典礼,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

回家路上,顾耀东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对父女,福朵坐在门边,杨一学蹲在地上细心地帮她脚上的皮鞋上鞋油,擦亮堂。顾耀东不禁想起自己刚去警局报到那天,父亲帮他穿上那双古董似的蓝棠旧皮鞋,和眼前这一幕同样温馨美好。

齐升平通知王科达和钟百鸣到自己办公室,王科达一进办公室就急切地问:“副局长,绑匪有消息了?”

齐升平看了眼钟百鸣,他进来时不紧不慢,和王科达完全不同:“绑匪的事,田副署长应该给钟处长打过招呼吧?”

钟百鸣脸上挂着一贯谦恭的笑容:“上层的大事,我也只知道皮毛。”

王科达被他们说得一头雾水:“是不是有什么事,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啊?”看二人不说话,他忽然反应过来,低声问道,“内部人做的?”

沉默,算是默认了。

王科达:“保密局?”

钟百鸣:“那倒不是。”

王科达眼巴巴地等他说后半截话,等了半天,钟百鸣并没有继续讲的意思。

王科达忽然想起了那“五只羊”。

王科达:“副局长,我抓的那‘五只羊’,就是为这件事准备的?”

齐副局长:“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关于这件事,我知道的一个字都不比你多。”

王科达又看向钟百鸣。

钟百鸣:“这个我也不能乱讲。”

王科达:“怕是不愿意跟我们讲吧。”

钟百鸣依然是一副笑脸:“呵呵,别误会。”

“钟处长从前是保密局出身,吐字如金。王处长也多理解理解吧。”齐升平说得也有些不是滋味。

王科达自嘲地:“当然理解,就是被搞糊涂了,这案子到底还查吗?”

齐副局长:“当然查。尚家报了案,我们不仅要查,还要把姿态做足。你们两个处要成立联合专案组,显示警局对此案足够重视。至于怎么查,你们商量着演。”

钟百鸣似乎很识趣,主动将专案组组长的位置让给了王科达。他并不想一来警局就树敌,耗费精力。因为他给自己画了一幅蓝图,刑二处处长只是个起点,他要在上海市警察局里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