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盏茶•月生花(第24/44页)
无独有偶,越之墨殿里的灯也是到了三更之后才会熄,因为他实在是睡不着。只要躺在榻上,他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欧阳子卿的那张脸,想到那张沉稳白皙的脸,就觉得烦死了,每到此时他只好从榻上坐起来,在房里踱步到半夜。他愈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必须得找个法子了断个干净。
自打林素问跟叶一城学琴以来,她早晨去书院的路上,总是耷拉着小脑袋,而越之墨也闭着眼睛,小身子随着车子的颠簸晃晃悠悠,两个人都闭目坐在车中,像是民间流行的不倒翁,颇为有趣。好在这段时间里,两人各有所忙,谁都没闲工夫搭理谁。
让林素问更忙的是,她将迎来人生第一次的国民亮相。这件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她自己却觉得苦不堪言的机会,是这么来的。
华夏和魏国一直处于打打停停的状态,两国势均力敌,可谁都不服谁。魏国国君突然暴毙,国内一片混乱,各种传言相应而生,魏国皇家唯一的血脉继承人是位公主,这位公主却不急着登基夺权,反而开始走访列国,第一站便钦定了华夏。诸国一时间也都开始揣测她的意图,可揣测归揣测,接待还是要接待的。但这样一来,接待的规格就得考量考量了。
华夏皇上接待?显然不合规矩。让皇后接待,原本也算勉强可以,可皇后回娘家探亲了,一月之内赶不回来。让皇子越之墨接待?男女之间本就有别,更何况魏国的公主虽然已有二十多岁,可尚未出阁,这显然不大妥当。叶一城倒是德高望重,在魏国的声誉也极高,可毕竟是大臣,身份上还是不合规矩。想来想去,皇上决定辛苦小素问出马,叶一城作陪,这样一来两全其美。
叶一城教完今夜的琴课后,舒嬷嬷呈上了林素问早就关照好的桂花酒酿小圆子,两人对坐同食,虽无言语,但这却是林素问十分享受的时光。她素来吃东西速度很慢,越之墨曾说她吃东西的样子像个兔子,但是叶宗师似乎并不介意,虽然每次都在她之前吃完,可都会等她吃完了,才起身离开。
已是深秋,外头的院子里落了一地的叶子,月光将这一地的残叶演绎得更凄清了一些。林素问吃完,想照往常一样送叶宗师出门。叶一城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向林素问说起了魏国公主来访的事儿。
林素问听完便摆手道:“不成,我哪有那个闲工夫。”
叶一城似乎早有预料,反倒放下平常严肃的样子,半哄道:“你若不去,我便只身一人去……”
林素问倏地醒悟过来,那魏国来的是个公主,而叶宗师乃本国一宝,若他一个人去,按照他的能力独当一面自然没有问题,可万一被魏国的公主看中了,可如何是好?于是接着叶宗师的话茬儿道:“宗师你一个人去,未免太孤单了些,那些烦琐的礼节,怕你闷得慌,我若在旁,还有个消遣的玩伴不是?我便勉为其难与你一起好了,不用谢的,这是晚辈应该做的,不知道我需要做些什么呢?”她一股脑儿地全都说了,说完还觉得自己说得倍儿棒,因为这意味着又多了一个和叶宗师相处的机会。
叶一城的眼角聚起笑意,嘴角轻弯,道:“那些礼节程序自有礼部和你交代,至于晚宴上的致辞,你现在倒是可以打打草稿。”说完用有些打趣的意思补充道,“为师听说,你这些年的成绩之所以没有最差,很大部分的原因是平时的作业都是优等,考试的成绩即使再差,一平均也不至于垫底。”叶宗师今晚似乎心情不错,说话也多了些,末了又来了一句,“考试难免发挥得不好,平时的功课却是真本事,所以发言什么的,想必是难不倒你的。”
林素问木讷地点了点头,只觉得今儿夜宵吃多了,肚子胀胀的,挪动不了分毫。
而越之墨此刻正在自己殿里见一个人,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刘尚书之子刘同,他的同窗。两人坐在花园里的石桌旁,长得都十分俊俏,往那里一坐,便是一道风景。
越之墨起身又坐下,反复好几次,才讲完了那天与欧阳子卿的冲突。刘同端着茶盏正要往嘴里送,可听得太入神,手腕便一直悬着,等到越之墨好容易说完,他“啪”的一声放下茶盏,怒不可遏道:“这欧阳子卿文绉绉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坦荡的人,只晓得用这些伎俩来接近林素问,真……不是君子所为!”俨然一副兄弟被欺负也就是欺负到他头上的架势,“之墨,你意下如何?要不我们干脆与他决一死战好了!”
越之墨眉头一锁:“决一死战?”点了点头,“好,这个主意好。怎么个死战法?”说罢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思考中。打架?这被赵督察抓住可是要严惩的,而自己又是发起人,这无异于还未伤敌,就自损了一千。比文?显然不好,那是欧阳子卿最擅长的项目,据说他十岁那年已经能将经、史、子、集倒背如流了。比武?这也不大好,自己的骑射方面都是优等,以己之长攻人之短,虽是战术,但是着实不大君子,赢了也没啥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