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8页)

百姓们真正拥有的农田在极少数。

多数人是大户们的佃户。

纪楚翻看卷宗的时候,面容逐渐凝重。

沾桥县百姓背负的实在太多太重,让人胆战心惊。

衙门上下噤若寒蝉,眼看着纪大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所以这事要怎么办?

马典吏知道纪大人之前的处理方法,是靠着全县上下,以及纪县令殚思竭虑才勉强补上。

就算到了今年,那虚账还差两三万亩,估计今年年底才能彻底平了。

换做情况更恶劣的沾桥县,想平这里的账,那只会更麻烦。

马典吏深吸口气,他已经能感受到接下来的为难。

不过没关系,能陪着纪大人做事,也另有一番成就。

不仅马典吏是这么想。

纪振乃至跟着纪楚来的差役都这么认为。

逢山开道,遇水叠桥。

他们就不信做不到。

纪楚的表情原本还有些严肃,见到手下如此奋进,忍不住笑了:“那边虚账不过十几万,这边虚账你们算过没?”

马典吏心算了下。

桥老吏更不敢多说话,毕竟是在他们手中弄成这样。

七十一万亩虚田。

不是在开玩笑吧?!

马典吏人都傻了。

纪楚又问:“还有本地虚报的人口,他们的人口税怎么办。”

账上八万多人。

实际三四万人,等于每个人要交两个人的人头税,甚至还要服两份劳役。

纪楚再次心道,真的,本地人去造反吧,造反他都觉得没问题。

众人再次沉默了。

沾桥县这账怎么平啊。

大家不约而同看向纪县令。

您说呢,听您的!

所有人都觉得,纪大人肯定有办法。

纪楚被大家看得更无奈了,直接道:“别平了,没意思。”

不平?

那怎么办。

纪楚把手头的账目一推:“交给知州,就说这是新找出来的罪证,那王县令丧心病狂,竟然瞒报至此。”

直接报给上面?

好像是个办法。

可其中盘根错节,难道不用管了。

要知道安丘县不敢直接捅上去,就是这个原因。

等会。

马典吏反应过来:“是王县令做的?”

把事情都推到王县令头上:“可他不是已经死了。”

就八月底的事,死了还不到十天。

纪楚道:“对啊,死了。”

所以这里的账他不打算平,他要直接坐实。

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缺失的数目呢?

那简单,直接推给死人头上就好。

谁也不可能把死了的王县令再扒出来审问。

香的臭的,都会进坟堆里,绝对不会有活人受到牵连,也不会有活人来找他麻烦。

甚至,还会感谢他。

毕竟把这些烂疮一一挖掉,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他等到王县令死了之后,才把这些旧账翻出,就是为了不让对方有辩解的机会。

可以说这是清创的最好时机,把腐肉挖掉,才能让伤口快速愈合。

七十九万亩的虚田,要平到什么时候去。

这些年本地人又要多交多少田税。

单是想想,纪楚这心里就不舒服,既然有了死人王县令,何必再费事。

安丘县的账目是不得不平,沾桥县却有清创的可能,要怎么选,不用再说。

纪楚打包好虚账的罪证,直接送到州城衙门。

给州城衙门带来极大震撼。

其中吏司官员眼前一黑。

刚把贪官污吏处斩,对方的罪证又来了,难道还能把他挖出来再杀一遍?

看完纪楚的文书之后,吏司官员确定,对方的目的并非定罪,而是把账目算明白。

算就算吧,那些乌七八糟的事,确实不能再拖。

跟纪楚猜测的差不多,这事从吏司再到户司,以及知州等人手中过一遍,都在大骂死人王县令罪大恶极。

最后沾桥县本地人口数字确定了,可那田地数字打了个问号,只让纪楚再查查,说是沾桥县田地不可能这样少。

账上八十九万亩,实际只有十八万亩。

差别太大了。

户司认为,至少也有二十五万亩才是。

户司主事跟纪楚也不是头一次写信,故而相信纪县令明白他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

他也知道这十八万亩是对的。

可那二十五万亩才是户司理想数字,你再找补找补。

这倒不是户司贪功。

毕竟能从八十九降到二十五,已经担了很大责任。

估计这是户司能承受的极限了。

从许知州再到户司主事,以及纪楚,一连串的平账侠。

马典吏等人松口气。

还好,多个七万亩而已,他们可以的!

就在马典吏要按照路径依赖做事时,就听纪大人道:“户司主事说得没错,十八万亩,确实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