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苦衷
胭脂色的帐子垂落一半。
男人躺在窄小的绣花床上, 显得整个屋子都逼仄不少。
胡桃木色的圆桌上置着一个包袱。
方才管家抱着包袱过来问她,要放在何处。
这是陆麟城的包袱,花色还是她替他挑的青绿色。
苏甄儿看向躺在那里的陆麟城。
人高马大的, 跟她的闺房完全不相符, 就像是一头野外的狼,粗糙的闯入了食草动物的窝。
新婚夫妻,自然没有分房睡的道理,可闺房对于苏甄儿而来, 不仅是独属于自己的安全所, 更是精神的栖息地。
在这里,她能完全的放松。
如此隐私的地方, 现在却躺入了另外一个人。
并且, 她还不觉得排斥。
苏甄儿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尤其是当她脑子里冒出陆麟城那句泛着酒气的话时, 心也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就像是有人用羽毛在上面扫了扫。
酥酥的, 麻麻的。
想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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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麟城睁眼, 入目的是芙蓉纹的胭脂色帐子,层层叠叠地堆在床沿边, 往下延伸,罩出一块安静的小空间。
帐子上挂着一块白玉佩, 缠着一串珍珠垂落,压着帐角。
屋子里很安静,熟悉的芙蓉香肆意流淌,让陆麟城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他慢慢撑起身子, 身上柔软的被褥滑落,淡淡的烟紫色, 绸缎面料,他伸手一触,手指上的茧子把被面都刮花了。
“醒了吗?”
门口传来说话声,有人影靠近。
陆麟城神色一顿,下意识把那块被他刮花的被角往里面折了折。
一侧的帘子被人撩起,珍珠玉佩轻撞,苏甄儿歪头朝他看过来。
女人柔软的长发滑过他的肩膀,有几缕落进了他的衣领中,如同方才的绸缎一般,却更痒,更柔。
“你睡了一日,日头都下山了。”
苏甄儿抬手指向窗外。
圆日如火,压着地平线,散尽最后一点余晖。
“抱歉,我昨日喝多了。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吧?或者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
屋子里安静一瞬,两人目光相撞,苏甄儿慌乱移开,“没有。”
“王爷。”门外传来十三的声音。
“十三守了你一日,应该是有要事要跟你说。”苏甄儿话罢,就准备离开。
陆麟城拉住她的手腕,“你可以听。”然后将十三唤了进来。
十三看一眼被陆麟城拉着坐在床沿边的苏甄儿,将手中卷宗递给陆麟城后,躬身禀告道:“今日衙门公开提审了那个马车夫,马车夫一口咬定是自己吃醉了酒,不小心把李挚撞死了。”
对于这个结果,陆麟城并不意外。
“施家呢?”
“施品安还被关在牢里,施家今日差人送了一盒鲜花饼来。”
苏甄儿抬手点了点,“喏,在那。”
一个三层食盒被置在圆桌上。
十三将它拎过来,打开。
第一层是鲜花饼。
第二层是银票。
第三层是金条。
“送回去。”
“是,王爷。”
施家的钱、人,陆麟城都没有收。
“我看过那份案卷,也让十三问过证人,证据确凿,施品安也供认不讳,没有翻案的可能。”
那这施家注定是在做无用功了。
苏甄儿点头。
“麻烦的是李挚的案子。”
“哪里麻烦,我听说不是不小心被撞死的吗?”苏甄儿凑到陆麟城身边。
“我看过李挚的尸首……”陆麟城停顿片刻,“你不害怕吗?”
“我之前还睡过棺材呢。”
两人凑在一处说话,十三站在那里,盯着床边的琉璃灯,觉得自己可能比这琉璃灯更亮堂。
“卷宗上有证词,路过的人都说,李挚的尸首被多次碾压,马车夫身上虽有酒味,但看起来不像醉酒。因此,这次的事件不像意外,更像故意行凶。”
“可马车夫不认罪,只说是意外。”
“所以麻烦。”陆麟城收起卷宗,“这种事情,一向是谢楚安的长处。”
将人折磨的血肉模糊吊着一口气,然后将想要知道的从嘴里撬出来。
陆麟城承认,在这方面他比不上谢楚安。
他更喜欢一剑斩杀,一击毙命。
“可有这马车夫的资料?”
十三摇头,“我们的人刚来姑苏,还没探查到。”
苏甄儿定了定神,“其实,我知道一个地方,叫芙蓉馆,听说只要有钱,就能买到想要的东西。”
屋内安静一瞬,苏甄儿握着陆麟城的手下意识收紧。
“十三,去一趟芙蓉馆。”
“是,王爷。”
十三转身出去了。
苏甄儿略显紧张,“你不会怪我瞎出主意吧?”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