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惊旖梦(第2/4页)

绿眉去替苏甄儿取了她父兄为她做的小弓来。

苏甄儿伸手抚摸一把,然后走到少年身边,“喏,给你。”她将手里的小弓递给少年,“谢你方才救我。”

别看这弓箭瞧起来平平无奇,用的却是极好的材料,比起少年手中那把斑驳的旧弓可结实多了。

“给我的?”少年有点呆,甚至忘了伸手接。

苏甄儿将手中小弓抛给少年。

“好了,别呆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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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寺的藏经阁不是谁都能进的。

若非苏甄儿的母亲梁氏捐赠了许多香油钱,就连堂堂公府嫡女过来也是要被拦住的。

“这是我的护卫。”

苏甄儿睁着眼睛说瞎话,少年跟在小姐身后,低着头不吭声。

看守的僧人上下打量一番,终于点头放行,两人得以进入藏经阁。

阁内书籍众多,苏甄儿一进去就挑花了眼,心情随着书籍一起沉淀下来,暂时忘记了方才的惊险,也没有空管少年,自顾自寻了自己感兴趣的典籍看起来。

少年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处安静站了一会后,顺着藏经阁的楼梯往上走。

古旧的楼梯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一路往上,寻到一处关于历代律法的书架,其中有一本专门讲了刺面。

刺面,即黥刑。

黥刑:在犯人面部刺字,染上黑色颜料,作为标识和耻辱标记,使其难以逃脱。

少年视线下移,看到后面还有一行小字标注:或还用于烙印奴隶。

奴隶。

少年攥紧书页,眸色咻然晦暗。

所以真正的人,身上不会有这样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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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昏黑,明月落于水面,波光粼粼,浸着莹白月色。

少年立在河中,四面无人,只有蛙鸣蝉叫,盛夏风浓。

天气灼热,少年一袭单衣带水从河中起身,身上疮口瘙痒难耐,可最令他无法忍受的却是后背处突起的烙印。

拖曳着长长的水渍,少年一路从河边回到帐篷里。

帐篷内未点灯,月色从外面照进来,隐约透出少年身型轮廓。

经过半年多的修养,骨瘦嶙峋的少年已经长出结实的薄肌,身型也比之前更为挺拔。

他穿着湿漉的黑衣,弯腰从床底下抽出一柄羊角匕首。

匕首被他擦拭干净,然后又在烛火上烤炙片刻。

烛火微弱,忽明忽暗,少年的脸也跟着晦暗不明。

帐篷的帘子落下,月光被割断,少年立在帐篷里,伸手摸向身后的突起。

他侧身,抬眸,不远处斑驳的镜子里照出他身后的烙印。

丑陋,可怖,像鼓起的蛆虫,从肌肤里张牙舞爪地钻出来。

炙热的匕首贴上烙印,少年咬住口中毛巾,锋利的匕首往烙印深处挖进去。

烧焦的味道伴随着浓郁的鲜血淋漓而落,浸湿了衣物。

少年的额头被冷汗浸满,他咬着牙,颤抖着指尖抚摸上那片血肉模糊的伤口。

镜子里印出后腰处的血色,羊角匕首落到地上,少年掏出药粉,洒在伤口上,然后用绷带紧紧包裹起来。

做完这一切,少年终于拿开一直咬在嘴里的毛巾。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视线落到桌上的小弓上。

刮干净了,就能成为真正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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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一个月,苏甄儿都没有看到少年,派去打听的绿眉回来说是病了。苏甄儿是知道少年的身体素质的,大冬天都敢在河里洗澡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么暖和的夏天生病?

难道是被那天突然冲过来的犯人吓到了?

可她记得当时少年眼疾手快的稳准狠,差点将那人溺死,根本就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他当时是装的。跟她一样,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害怕的,实际上回去后一想,心里猛地又后怕起来。

若她当时没射中,被那犯人抓住了,她的名声是小,性命是大。

因此,此后在寒山寺的日子里,苏甄儿不管去哪里,进出都将护卫带在身边。

盛夏最热的时候过去,天气进入十月。

十月的天稍微凉爽了起来,原本他们早该搬回公府,只是父兄在前线生死搏斗,梁氏心中不安,唯有待在寺庙之内祈福之时,心境才稍平稳。

因此,苏甄儿也就跟着梁氏在寺庙内小住下来。只是寺庙里实在无聊,苏甄儿今日出了寺进姑苏城内去游玩了一日,直到晚间日落时分才回来,路过枫桥之时,看到许久不见的少年身影,正用着破弓在射箭。

她走近,瞧见少年手里的弓箭有断裂然后被修补过的痕迹,还不止一处。

几月未见,少年身型也没长,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更结实了不少,身上的疮口也消失了,留下浅淡斑驳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