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3/6页)

天阶修士又饮了两盏琼竹酿才离开,许墨白端坐在棋局旁,伸手将棋局之上原本位于中央的一颗星辰子执起。

“啪哒。”棋子被随意搁置到一旁的棋篓中。

小道童回来后,视线落在许墨白微微勾着的唇角上,他总觉得帝师大人眼下的愉悦之意,与西决异像有关。

可帝京与西决,相隔千里,帝师大人也算的出那异像的祥恶吗?

小道童突然想到那封信。

许墨白慢条斯理的饮着杯中酒水,一双如墨的眼眸好似能够看穿小道童所想,小道童连忙垂下头。

过了许久,他忍不住又抬起那双求知若渴的眼瞳:

“西决的异像,可在大人所说的效用中?”

许墨白将杯盏中倒满酒水:“在的。”

小道童眼眸一亮,又问道:“所以,先看到那封信之人……”

到底是玄意少主,还是九雾姑娘?

小道童等了许久,不曾等到回答,就在他以为等不到许墨白再次开口之时,玉台前的青年缓缓道:

“这封信,本就是给那一人看的。”

许墨白看向山河棋局中某一颗光彩夺目足以压盖过紫薇星的棋子。

这一颗星辰棋,曾暗淡无光,却在他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越来越闪耀,直至如今的无与伦比的耀眼。

位列西方,剑门星。

代表着天道的剑星,在那古往今来,熠熠生辉的星河中,不算唯一。

但,剑门星奇特,星运亦有轮回,便如同一人的命数,死去方能新生。

同一片星河中,它不是唯一,人眼却只能看到它轮转后最明亮的那一颗。

而他,竟在这山河棋局中,看到了两颗夺目的剑星。

其中一颗,是身负剑骨的仙门少主,而另一颗初显端倪之时,正是蒋芙蓉在幽冥的那段时间。

起初,他曾怀疑蒋芙蓉

是另一颗剑星,因封印幽冥而直达天命,直到帝宫的那场大火,紫薇渐弱,剑星却明辉未衰。

而那时,他才想起,起初她进宫,是以蒋芙蓉救命恩人之名。

蒋芙蓉失踪后,她也不见踪迹,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派人寻她。

直到藏身仙门的探子发觉了,从西决逃出寻找玄意的血杀门傀儡,方才得知她身在西决。

剑星第二次展露锋芒,明亮更甚,便是她到达西决之时。

第三次,更为耀眼,依旧是她被困在西决的这段时间。

剑门星位列西方,数万年的没入黄沙中的剑骨,亦在西决。

一次,是巧合,若次次都对的上,再是难以置信,也是事实。

尽管知晓她身世,他仍明白,天道难违。

她不曾逃离西决,依旧受许砚桎梏,意味着星河中的剑星虽崭露锋芒,而真正的西决剑骨,无法回到她体内。

他那封信,不过是将他猜测出的她的身世,如实告知。

这封信提着“九雾,亲启”的信送出去后,他便就在一直等着,今日的“西决异象”

那封关于她身世的信,的确是他故意送到玄意手中。

催动剑骨的,唯有剑骨之力。

玄意堕了魔,剑骨之力不再纯粹,而九雾的身份,与西决的剑骨,既可以可抵抗青芜君,保住她的性命,又可令她的故土重焕新生。

他只不过,为她寻到了一个上上之策。

许墨白晃了晃已经空底的酒壶,嘴角掀起一抹自嘲地笑意,不知是否醉了,小道童只听到他模糊不清地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好生卑劣。”

真的只是为了救她吗?

还是……他想卑劣的,斩断他与她之间的诸般可能?

爱不能护的滋味,他从前经历过。

铮铮傲骨被自卑压垮,爱意中掺杂着对自己无能的悔恨,不知不觉,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他于开智,得天道偏爱,遵从人人平等,道法自然。

他不觉露宿街头的乞丐有何处可怜,不觉锦衣华贵的王公贵胄又有哪里高人一等,不低瞧没有灵力的凡人,也不仰看世家宗门。

直到失去感知能力的他,在澜鸦城街头,见到了那位一经出现便引得万人空巷的仙门少主,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眸扫过了他,仅一眼,他便知晓,他知晓自己身份,也知晓自己与九雾的关系,可那又如何?自己的存在,激不起他眼底半分波澜,好似略过一只蝼蚁一般,无足轻重。

那样的目光像是一座他无法逾越的高山,他的出现令他对九雾本就不安的爱意更加无所适从,哪怕如今他已经身为帝师,哪怕上一次见到玄意,他已然堕了魔。

他孤身闯入帝宫,霜发赤瞳,人不人鬼不鬼,可只要他出现,便令人觉得,他寻她,再自然不过,本该如此。

他不愿再看到这所谓的“本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