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阿金与阿兰

大概是使用了特定的相机, 凌爽拍出来的成片画面带着一股青绿色——不是春天生机勃勃的绿,而是能够让观看者感受到湿冷,能从视觉上通到体感, 感受到被雨雾笼罩的早春的绿。

在这种春天的绿意里, 阿金和阿兰相遇了。

阿兰是村子里一个离了婚的单身女人。她在电影中一直都是扎着低马尾,面颊边留着碎发,穿着轻薄亮色的毛线开衫和碎花长裙的搭配。她有时会穿着一双拖鞋,握着一把野花在田埂上来回地走。等她回家时,手里的花也快被她掐完, 只剩下一把杂七杂八的草。

村子里的人都说, 阿兰是个被老公和孩子抛弃的疯子。阿金在见过阿兰之后却认为不是那样。在他眼里,她的行为并不特立独行, 反而非常有规律。他认为阿兰日复一日的在田埂上行走,许是在寻找, 许是在等待,许是在思念。所谓的“疯了”,完全是污蔑。老一辈的人不一定懂年轻人,一旦年轻人做出他们无法理解的思想与行为,便会用简单的“疯了”来将年轻人所有的行为合理化。

就像阿金。阿金不是没有向父母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但他在那样做了之后接收到的只有父母的不敢置信。爸爸说他疯了,说他变态。妈妈说他生病了, 说他在外面学坏了。也是在见到村里老人对阿兰的理解之后,阿金才更深刻的理解到父母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在“规矩”里生活了一辈子,因而忍受不了半点理解层面之外的“叛逆”。

其实,真正奇怪的是不肯承认自己的无知,不愿意与时代进步的他们。

阿金很羡慕阿兰,也欣赏她在风刀霜剑下还能够自在的去做自己的那种洒脱。他知道任何侧目的眼光和注视都会给阿兰带来麻烦, 他当然更不想让她误会自己瞧不起她,所以他对她每一次都是那种如风吹过树林般的随意一瞥。

在阿金心里,她只是阿兰,是有思想的阿兰,是聪明的阿兰,是像兰花一样坚韧不拔生活在空谷中的阿兰。

在一个下雨天,阿兰和阿金相遇了。

那会是余寻光和覃敏拍的第一场对手戏。

在这场戏里,余寻光穿着深蓝色的外套,搭了一条黑色的工装裤。他的头发还是短发,也因前面的剧情设计刮了胡子。凌爽为了让画面更加清新,给观众一种明确的男女主恋爱的氛围,特意让化妆师下手轻点,没有给余寻光的黑眼圈和面颊上的斑点得太明显。

在设计阿兰的妆造时,凌爽特意提出需要女演员素颜。覃敏对自己的外貌有自信,没有拒绝。她拥有演员的素养,在开剧本围读会时的卷发是自己弄的一次性的,后来上戏时,那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常常被一个碎花发圈束于脑后。

这场戏里,阿兰的手里需要握着一把标志性的野花,余寻光同样也被派发了道具——一篓从当地的大爷大妈那里购买的新鲜的,刚从山上挖出来的土笋。

由于戏里需要“阿金”从山上跑下来,道具师考虑到余寻光的体力,也为了方便他行动,便往背篓下垫了泡沫,只把真实的笋在上面铺了一层。

余寻光一看就说“不行”。他很感谢道具师的好意,但是……他试着提了提背篓,给左右的道具师演示:“这样背篓头重脚轻,我不好着力,反而更费劲,而且跑起来也会把上面无法着力的笋颠掉。”

凌爽明白道具师的顾虑,开口,“满上吧。余寻光有力气,能撑住。”

自己家的道具师,没有合作过,也像其他人一样小看人。余寻光,一个天天早上起来练拳的人,会连这点竹笋都背不起来?怕是上面再多扛一个他也不成问题。

等着道具师把背篓满上的功夫,余寻光还帮了一手忙,补充:“身体有了承重,脚在踩在这种被雨水泡软了的泥地里,就会展露出陷入更多泥土的细节。”

凌爽一想到待会儿有对着阿金的脚下拍特写的计划,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个。欸,你从哪儿琢磨出这个的?”

他刚才的话说得理所应当,就好像这些知识是他的本能。

余寻光转过身蹲下来,把竹篓的带子拨到肩上,“痕迹学知识,是当年演《刑事大案》学到的。”

说完他又对旁边准备伸手帮忙的工作人员说:“不用帮忙,谢谢大家,别扒着篮子,不然我不好使力起身时更容易摔。”

说完他抿紧嘴,肩部和腰部发力,闷头就把有几十来斤重的竹篓驼了起来。

“嚯。”那姿势利落得,连凌爽都想给他叫好。

他的眼睛也一直在发亮。

这就是余寻光。跟他合作,他还能帮你补充注意不到的细节。

离拍摄还得小一会儿,余寻光便先把“道具”放下来。同一时间助理小陈挤进来说:“我去找两块棉布给余老师的肩膀垫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