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听你的,就到这里吧。”……(第6/7页)

朱序指尖冰凉,内心感到恐惧。

她像一只实验室里的白鼠,被他剖开身体。他像刽子手一样对她进行研究剖析,冷酷地巴拉着她的皮肉和筋络,并举起刀子,得意地展示着:“看吧,这就是她的内脏。”

她发现即使分开,可能也无法维持最基本的体面了。

她顶撞道:“说好听了,你不能感同身受,不好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任何人都不可能站在同样的情感浓度上。”

“那你这番说教又算什么呢?”

“旁观者清。你我怎么也算好一场,好心提醒。”贺砚舟承认此刻非常冲动,他清楚她的痛处在哪里:“自私懂么?是掩盖在你所追求的潇洒下面那东西。孙柠有一句话说对了,人生说短不短,找个人正常恋爱结婚……”

朱序不等他说完,忽然大声:“我就是自私,我承认,”她错就错,索性撒泼到底:“那求贺总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这就找人结婚去,这样可以吗?”

她说完回手拉车门,迈腿跑了出去。

“朱序!”贺砚舟反应不及,伸手抓她,但只碰到她衣角,转身去拉身侧的门,抬腿追出去:“朱序,你回来。”

一旁打电话的郑治被惊到,本能回头,欲追上前去,余光见贺砚舟几大步越过自己,抓住了她的手腕,这才止住脚步没有上前。

夜间海风如怒,巨大的浪涛拍打着岩石,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公路一同吞掉似的。

两人所处位置刚好在两盏路灯之间,光线极为昏暗。

贺砚舟把人往怀里拽:“这地儿连个人影都没有,你想跑哪儿去?”

“去前面打车。”朱序扭过身背对着他,她这会儿力气比牛还大,冲出他双臂,但下一秒,又被他捉了回来,她怒道:“你想怎么样!把我弄到这儿想毁尸灭迹?”

贺砚舟冷哼:“我可没这能耐。”他压着脾气:“有事回车上说。”

“没有什么好说的。”

索性已经这样,朱序豁出去似的挣扎推打,那束鲜花还紧紧捏在她手里,两人纠缠中挤压变形,花瓣掉落一地,瞬间被风吹散了。

不知怎么弄的,反抗间她一把握住花茎上没处理干净的长刺,手指传来钻心般的痛楚。

贺砚舟也察觉到了,用力将人往怀里一收,抬起她的手:“我看看。”

朱序终于老实,任由他从她兜里摸来纸巾又挤又擦。

隔很久,她淡淡道:“我父亲去世了。”

贺砚舟一愣:“什么时候……”

“这不是重点。”朱序从他怀中出来,垂着视线:“记得我跟你说过,一直以来,我很感激他坚持供我读完了大学……但滑稽的是,这只是一个条件,是他从我妈手里换来一套房子的条件。”她忽然抬头看着他,眼中亮亮的闪着水汽:“我爸他不爱我。”

“你……”贺砚舟顿住。

朱序弄开吹了满脸的发丝:“还有梁海阳,我从他身上看见了世间所有丑恶。男人这个物种似乎可以温柔深情,也可以暴戾绝情。他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狠狠按进水里,抽过的烟头在我手臂上碾灭,做这些时,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惜,好像根本忘了,曾经也信誓旦旦说过会疼我爱我。

谁能像我一样倒霉呢,我怎么还敢再次尝试?“朱序吸了吸鼻子,望向他狭长深邃的眼睛:“吉岛的那个晚上,那三个字我听得很清楚,可是我当时慌张得不行。还有前些天的国庆节,满城烟花,精彩绝伦,一切全部出自你的手,你本是高高在上被人仰望,我又凭什么?”

她心中撕扯般地难受,咬着牙不给自己后悔的余地:“你见过我身上所有的不堪,与你走一段路我可以,一直走下去我没有信心。招惹你是我不对,我已经后悔过无数次。就当……就当……我们别再联系了。”

贺砚舟松开她的手臂,忽然之间,感到无力,他竟愚蠢到去感化一个童年不幸又有过轻生念头的人。

场婚姻,让她千疮百孔。

而他医术不精,纵使心中万般怜惜,却不知如何救治一个讳疾忌医的病人。

“朱序,”他声音涩然:“如果你无法判断别人对你的情谊,不妨问问你自己,你现在在乎谁。”

朱序猛然怔住,胸口涌来针刺般的疼痛。仿佛他的这句话,是拆开一团乱麻的开端,是百毒入体的解药。

但她不敢。

她攥紧了拳,嘴唇微颤着:“我谁也不在乎。”

贺砚舟这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紧紧盯了她几秒,末了,兀自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瞧向别处。

无言片刻:“听你的,就到这里吧。”

朱序鼻端酸楚,喉咙里噎了块石头。

“走吧,回去吧。”他声音很低。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压得他后背几乎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