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许多年以后, 安王府旧邸的人都难以相信风流潇洒、玉树临风的元大人竟然能发出那样余音绕耳的惨叫声,如同上了杀猪台的猪一般,叫的要多凄厉有多凄厉。

不止八尺高的壮汉听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深感同情, 就连被捆了扔在书房里、自身难保的六福总管都忍不住洒下两滴同情之泪, 离开安县之后对元大人多有照拂亲近,生怕元大人留下什么阴影。

当然,私下里安王妃的名声就不太好听了, 有说他就是个会在安王面前装仁慈、大度的,安王一走, 他就原形毕露;也有说他和安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夫妻两个都极度凶残的,但不管是哪一种传言,安王旧邸众人以及六福等人再见安王妃时, 那是一个比一个老实, 别说胡言乱语了, 就是开口说话都要小心瞧着他的脸色,生怕他下一瞬就变脸。

夏枢没想到收拾个元州能搞出那么大动静, 更没想到其后的效果。他收拾完了元州之后,把他扔给猫儿上药就拍拍手去了书房。

六福正被反手捆了,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一见他进来,顿时眼中含泪,瑟瑟发抖, 呜呜挣扎个不停。

夏枢挥了挥手, 示意红棉取下他嘴里塞的东西。六福嘴上一得自由,立马哭嚎着求饶:“求王妃饶命啊!奴才真的知道错了!”

“行了!”夏枢不耐烦听他那尖细刺耳的声音:“再哭嚎就把你剁了!”

六福吓了一跳,赶紧闭上嘴, 双眼含泪,惊恐地看着夏枢。

“本宫不想麻烦,你若是老实些本宫问什么你回答什么,王爷新打的那套仿大理寺诏狱的逼供刑具,本宫也就不搬过来了。但是……”夏枢眉毛一竖,冷声狠厉道:“你若是不老实,那就别怪本宫把王爷传授的逼供之法在你身上试验一番。”

六福吓的肥胖的身子抖如筛糠,赶紧哆嗦着保证道:“王妃想问什么,奴才绝对知无不言。”

夏枢不置可否,眼神示意红棉把他身上的绳子都解开。

六福顿时大喜。

不过他也不敢挑战夏枢的耐心,待绳子解开,稍稍揉了揉手腕上的绑痕,便小心翼翼开口道:“不知王妃想知道些什么?”

夏枢倒是毫无心机的模样,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二郎腿一翘,便大咧咧地开口问道:“汝南候去岁回北地了吗?”

六福还以为他要打探永康帝的消息,愣了一下,瞥见他眼神冷冷地看过来,赶紧擦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慌里慌张地道:“尚未。”

顿了一下,他偷偷抬眼打量夏枢的神色,又详细补充道:“汝南候为李朝鞠躬尽瘁,多年不辞辛苦带兵打仗,身子暗伤无数、积劳成疾。去岁王爷和王妃离开京城后,汝南候旧疾复发,皇上念他为北地付出良多,就加封他为太师,留他在京城养病。本来奴才来之前,他身子已养的差不多了,还向皇上上了回北地的折子,但没两日定南郡瘟疫爆发的消息传到京城,他就又一下子病倒了。直至奴才离京,他都一直待在家里养病,皇上的意思是他什么时候养好病,什么时候再提回北地的事情……”

说着,他悄悄打量了一下夏枢的神色,试探着问道:“不知王妃为何会问到汝南候之事?”

同时心里又不免怀疑,安王妃是真的不知这些事吗?

他是个心眼极多的,想了想,便继续问道:“太傅和侯爷与王爷书信往来的时候,没提过这些事吗?”

夏枢冷冷地哼了一声:“本宫问什么你答什么,再多嘴,小心本宫拔了你的舌头。”

六福登时不敢再耍心眼子,吓的赶紧低头道歉,拿手扇自己的嘴巴子:“奴才多嘴了!”

“若太傅和侯爷有心,本宫还用得上你?”夏枢却有些不依不挠:“若不是他们不在乎王爷,王爷哪里就去了定南郡,让本宫在这里提心吊胆的。你最好给本宫老实点,否则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

六福听过元州的惨叫,知道他是个能下狠手的,因此不敢再说什么,只喏喏应是。

夏枢却忍不住叹了口气:“王爷一出生就没了爹娘,虽说长在淮阳侯府,但侯府平白失了个小姐,哪里又没有心结。王爷倒是血脉作祟,自小亲近皇上,一听皇上赐婚,就算不喜本宫,也拿出高价聘礼将本宫娶进门;一听到定南郡出事,就赶紧上奏、捐款,把我们仅剩的家当全捐了出去,最后还不放心,甚至自动请缨,想要为皇上分忧。但这偌大的朝廷,有谁在乎过王爷!”

夏枢满脸愤怒之色:“大皇子和二皇子由着岳家造谣诬陷甚至刺杀王爷,恨不得把王爷逼死;好不容易离了京城,得了安县封地,却发现安县百姓因为饥/荒跑的只剩两百户,别说缴税了,百姓们只差易子而食了,而户部所拨建造王府的款项却被不知哪个奸人挪用了去,至今都没给个说法。本宫和王爷睡了半年帐篷,所幸王爷秉性仁慈,百姓们相信他,纷纷回到安县,帮着盖了王府,又叫我们收了些田租,日子才好了些,没有幕天席地、吃糠咽菜。然而这日子刚稳定,王府还没住热乎,又遇到定南郡之事,哪个天杀的虐待百姓,叫王爷看不过眼,捐出万两银钱,本宫前后送出两万石粮食和几十车的药材,把家底都掏了个空。王爷怕定南郡百姓们继续遭罪,更是自动请缨、身先士卒到定南郡救助百姓。可李朝上下呢?京城里那些大官世家呢?害得定南郡百姓的罪魁祸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