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钱富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

岳家闹的事太大了, 不仅全县都传遍了,还引起了全县公愤。村里人对他一家熟悉,顶多是不再搭理他一家, 见了就远远避开, 其他村人不熟悉他一家,见了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指指点点,更有脾气暴躁的, 甚至想上手打他一家,砸了他经营的砖瓦铺。虽然最后被围观的人制止了, 但家里的铺子却是不能再开了, 老妻和孩子们也是提心吊胆,再也不敢出门了。

一家子原本以为定居安县,没有岳家欺负, 日子会好过许多。当然, 岳家闹事之前, 他们一家子的日子也确实蒸蒸日上,过得不错。他带着儿子们开了县里唯一一家砖瓦铺, 有王府这个大客户在,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老妻和儿媳们操持着家里和田里, 照顾着年纪小些的孙子孙女,而年纪大些的孙子、孙女们则全进了学堂,学习成绩还不错。一大家子都不是脾气尖锐之人, 与人为善, 邻里相处和谐,所以日子过得极为舒心,谁都不会想到岳家能闹出这么大的事, 将他们也牵连进去。

眼看着周围的人看他一家的眼神越来越不对,钱富真是坐卧不安,急的头发都白了。

他和老妻年纪大了,是不想离开这钱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再次过上流落在外的生活。当年逃荒时他都没舍得远离,如今生活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是真的不想再折腾了。可惜岳家越来越过分,竟然敢派人袭击王妃,叫钱富好不容易集起寻王府帮忙的勇气,就直接全散了去。

钱富不过几日时间就急得口舌生疮,几乎食不下咽,家里孩子孝顺就冒着风险外出为他寻医,谁知最后不仅没请到大夫,还被人私下套了麻袋暴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地回来,吓的钱富严令他们不许再出门。一家人日日窝在屋里,相对无言、唉声叹气,可以说凄惨至极。

钱富想,到月底再看看,要是实在没办法他就以死谢罪,让大家放过他的儿孙们吧。

谁知道,这还没到月底,王妃就派人来寻他了。

钱富心中又惊又怕,拿不准王妃寻他是不是要问罪,也不知这岳家犯的罪责及不及他的儿孙,若是及他的儿孙,他该怎么说话,才能求得王妃放他儿孙们一马。

一路上,他越想越害怕,吓的脸色发白、浑身发抖、腿软的几乎都迈不动路。最终还是来寻他的宫官让两个禁军架起他,才叫他一路拖着进入了王府书房。

书房里烧了炭,暖暖和和,但钱富却满头冷汗,连头都不敢抬。一进屋里,他也没看屋里有几人,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王妃,老头儿自知岳家罪大恶极,罪不可恕,也自知逃不了牵连,但求王妃看在老头儿先前主动投靠王爷,且一家均是老实本分之人的份上,允老头儿一人顶下罪责,给其他家人一个在安县继续生活的机会。老头儿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都会报答王妃!”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夏枢沉默了一下,看向银月,眼神询问这是什么情况,但银月的表情却是一片茫然,似乎比他还惊讶,便不由得嘴角一抽,赶紧道:“老丈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银月,扶钱村长起来,上杯热茶。”

钱富这才稍稍心安,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小心抬眼打量书房,却整个人都是一愣。

原来这书房里满满当当的坐着的竟是各村的村长……

钱富看着这些“熟人”,一下子就懵了,忙看向夏枢:“王妃这是……”不是问责的吗?

其实这一会儿工夫,夏枢已经反应过来这老头儿先前是在作何了,再扫向各村村长隐晦的神色,他就大致明白是什么情况了。心中不由得一叹,这老头儿也是不容易。

想了想,待老头儿惊魂甫定地在椅子上坐下,他便神色微微一换,温声道:“老丈先前是哪里的话,王家事是晋县事,你家却是安县人,哪里有什么干系。再者,不说你钱家对安县贡献良多,就算你钱家只是普通百姓,只要在安县定居,自然可以世世代代在安县生活。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何会有这些担心?”

钱富现在也明白过来了,王妃怕是根本没有问罪他的意思。他扫了一圈众村长,不可能说他们一家子被全县人排斥,甚至被人套了麻袋揍,只呐呐道:“王家恶事做绝,罪孽深重,老头子就……”

他似有些为岳家感到难堪,只说了半句,夏枢也没让他为难,笑了笑:“是本宫疏忽了。”

说着,他扫了一圈各村村长,交代道:“你等回去之后,可以告诉村里与晋县有姻亲关系的人家,不管晋县的姻亲们犯了什么罪,只要村里人没参与,就和村里人没关系,不必担心会被牵连驱逐出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