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锅粥(第2/3页)

裴渊完全没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大惊失色,急忙招呼小朗,“快!赶紧追上去,他都多少年没开过车了!”

仪表盘上显示的起步车速已经超过了八十,虽然这会儿路上车辆稀少,孟臾还是有些害怕,指尖攥紧安全带盯着驾驶位的人看。

谢鹤逸一言不发,侧眸与她对视一瞬,孟臾的眸光一片水汽,尽管知道现在或许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却似乎是最合适的时机,他现在的状态,明显是心理防线决堤溃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回去之后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所以,注定只能一败涂地了吗?

孟臾无法接受,咽了下喉咙,终于说出口,“谢鹤逸,你不能因为曾经失明过……就要求所有人都迁就你,你没有安全感,就把周围所有人都当成物品掌控,可我不是死的,我是个大活人,不是你想放在哪儿就必须固定放在那儿的。”

谢鹤逸像是没听清,喃喃自语,“……你说什么?”

事已至此,孟臾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听我妈妈说的,我问过五哥,他说你当年出了意外曾经有段时间眼睛看不见了,还让我不要再提……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提都不能提?”

“……不关你的事。”他的表情好像突然变得很茫然,声音涩哑,音调却太冷,冷得堵住了孟臾即将脱口而出的关心。

她恼了,气冲冲地怼了一句,“是不关我的事,我跟你早就没有关系了,你停车!让我下去。”

车速丝毫不降,谢鹤逸明显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孟臾没办法,却丝毫不愿退让,面上更加恶狠狠:“就算你今天把我带回去,我也一定会再找到机会离开的。我说到做到!”

她的决绝和仇恨让他对所做的决定不确定起来,车速还在加快,记忆中本该早就沉淀消褪的血色鲜红地泼墨般袭来——谢鹤逸握紧方向盘,眼前的一切全都交织融化成重影,不断扭曲、变形,最后统统被吸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中。

这些年他负隅顽抗,竭尽全力对抗厌世,架构起的稳定模式仿佛瞬间溃不成军,短时间内极端情绪堆积高涨带来的失控刹那间将他淹没直至灭顶——谢鹤逸突然重重踩下刹车片,轮胎和柏油马路地面摩擦的刺啦声让孟臾猛地向前俯冲,还没回过神,就听他低声说了句:“下车……”

孟臾一怔,满眼惊疑,不知道这人到底又在发什么疯,紧接着是一声暴喝,“滚下去!”

孟臾忍不住哆嗦了下,刚才拼命拽她上来的人是他,中途不准她下车的人是他,此时恨不得立刻把人赶下去的还是他。

任谁被这样对待都不会好受,但谢鹤逸从来没在她面前如此失态过,她甚至能瞧出那些深深隐藏在强悍表象下的一丝丝脆弱来,不由得有些迟疑。

可原本以为已经走至绝境,却又峰回路转,孟臾本能地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尽管左心房正没来由地失控般重重地跳动,她却无暇多想——亦或是故意抵抗住心软的冲动,孟臾由着性子,拉开车门跳下车,门甚至还没来得及被惯性带上,下一秒,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轰隆一声——

孟臾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辆白色的流线型轿车直冲冲撞在了绿化带的树上,没翻,但车头瘪进去一大半,安全气囊弹出来。

透过半开的副驾驶车窗,孟臾如坠冰窟,浑身战栗地看到谢鹤逸地被挤在座位上——

有一秒钟,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陷入昏迷,闭着眼睛无力垂首,好似奄奄一息。

孟臾的思维完全是停滞状态,好在紧跟其后的裴渊随即赶到代替她处理了一切状况,到医院之前,她只是懵懂地看着,跟着,陈墉候在大门口等着接手,然后马不停蹄地安排好剩下的事宜。

万幸,谢鹤逸停车让她下去后才刚刚重新起步,车速不算高,所以没有需要做大手术的伤,等到全部检查做完,一堆口罩帽子全副武装的医护阵仗浩大,浩浩荡荡推着平板车将人送到病房——

纯白的衾被掩映间,失血让谢鹤逸的脸泛起苍白,大约是用了缓解疼痛的药品,他正阖着眼昏睡,呼吸轻地几不可闻,虚弱让他的眉睫更显清隽。

孟臾站在门旁目送,捂住胸口默念了两遍《心经》才止住反复袭来的轻颤,却没跟着进去,她还需要冷静一下。

走廊内灯火通彻,消防通道的冷风吹到她小腿处,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裴渊太稳重又太精乖,肯定是会根据具体情况评估需要知会的范围的,但不管怎么样,宁知衍都首当其冲,是以谢鹤逸刚做完各项检查回到病房,他就已经赶了过来。远远看到等候区坐着的孟臾,通道尽头处玻璃上映出她的表情,有点空白,但不麻木,可能是体内的韧性正非常强悍地占领她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