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4页)

这,这不对。张伯华的意识形态开始发生变化,真不对劲!

“不用拿钥匙了,太慢。”唐誉说,他们已经走到了走廊的劲头,就剩下两间。总有一间是吧?

脚步声逐渐集中,暴力开门像放礼炮,砰一扇,砰一扇……走到最后,唐誉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一步,老大侧身上前,对着那扇门猛踹几脚。动静抻拉着四周的玻璃,玻璃也产生了共振,宛如被风吹起的塑料。

开门的这半秒,唐誉的心已经不知道乱到哪里去了。如果这不是小舅舅的公司,他还能这么救人么?

不能,不能了。

站在门外的唐誉看向玻璃,倒映的是几年前和白洋吵得面红耳赤的他。是,他是视金钱如粪土,视钱财如浮云,那是因为没有人敢惹到自己的身上,就算是激流遇上礁石也知道绕开。

但是对普通人,不一样。

唐誉缓缓地降落了,从飘着的云层彻底降落在地面上。哪怕小舅舅把他放在壹唐磨炼,可他和真正的打工人仍旧存在着天然壁垒。白洋为什么可以被轻易叫走?被锁在会议室里讨论尚且不明的问题?

因为在普通人的生活里,金钱和权力都是硬通货。

砰!门开了!

老大完成任务靠边,谭玉宸第一个冲进去,他永远不会让唐誉当第一个进屋的人。一进去谭玉宸也怔住了,干嘛呢这是?严刑拷问?

唐誉紧随其后,刚看到白洋的第一眼,他的耳朵就疯狂地疼了起来!

小时候他听爸爸和二大爷夜聊,爸爸说,当年看到那个人开车撞向怀孕的妈妈时,他杀人的心都有了。二大爷说,当年他看到那人朝着水生开枪的时候,也有一刹那是这样的心情。还小的自己听不懂,只是因为没碰到。

“唐誉?”邵弘还按着白洋的肩膀,刚才他就听到了砰砰砰的开门声,“你来干什么!”

唐誉定在原地,无法平息眼前的怒火。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视作珍贵的人,总是被别人视如草芥。白洋这条命有这么贱么?世界上这么多人,这些来伤他一下,那些来伤他一下,原来你们也知道软柿子好捏?

白洋赶上旧伤发作,所以没能立即站起来,还被邵弘这孙子按了一下。巨大的挫败感让他心惊胆战,自己这双腿可是全国冠军的腿啊,居然就这样跪了。

我以前不是这样啊!

但再怎么心惊胆战,都比不上唐誉开门的这一秒。搭建的自尊心被击碎,白洋好似体无完肤、衣着片缕,然后被人拎到了阳光下暴晒。他都没抬头,精明的眼睛不甘心地闭上了。

闭上之前,他看到的是唐誉走向他,停在自己面前的皮鞋。

再怎么高的自尊心也有破的那天,白洋最不愿意当着谁的面暴露脆弱,命运之神偏偏和他对着干,让唐誉看了个彻底。这些时间维持着他骄傲的东西除了优越的工作能力还有曾经的辉煌,他能走到唐誉的身边,那是因为在赛场上自己确实万里挑一。

现在万里挑一归零,被废了一条腿。

唐誉看到他闭上眼睛了,那样决绝的、无力的、叹息的,皱紧眉头,一字不说,所有的痛苦都压在眼睫毛上。那天自己当着温翠的面不给他台阶下,他也是这种表情,会让人想到少了一片翅膀又飞不起来还不断尝试的蜻蜓。

白洋这个人啊,他但凡有本事自己站起来,就绝对不会等着别人来救。这会伤了他,是他最不愿意预见的状况。

可我不一样,我不是别人。

唐誉的痛苦同样压在眉心和睫毛上,带着他的背景和厚重,不单单是嘴上说说。他在抓住白洋手臂之前还掸了掸白洋的肩膀,试图把邵弘按下去的痕迹都掸下去。

谁也不要碰他,他都要碎了,你们谁都不要碰他。

唐誉拉起的不止是这时候的白洋,还有许许多多的白洋。小学时因为主办方偏心而错失悠悠球金牌的白洋,上高中因为讨债被踹爆了内脏的白洋,上大学因为自己空降而永远当不上第一候选人的白洋……那么多个白洋都碎了,我要拼起来。

谁说金钱不重要?谁说权力是粪土?没有这些,我怎么保得住他!

唐誉也不止是这个时候的唐誉,许许多多的唐誉开始整合。他的面貌集中了两个唐家的优点,这个角度看像妈妈,那个角度看又像爸爸。他回到了那个晚上,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不再是躲在门口偷听,而是上了桌。他用痛彻心扉的代价理解了爸爸和二大爷的心情。

都说“唐家出情种”,谁都有软肋。

摇摇欲坠的白洋被唐誉拉了起来,腿疼不疼都不重要了。直到唐誉在他的耳朵上揉了一把,白洋霎时间睁开眼睛,看向了唐誉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