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依偎(第3/5页)

方宜从不怀疑他深爱着自己,即使两个人曾经因误会、自尊、疏于表达而走过一段曲折的路……

郑淮明在外是那样强大、无坚不摧,实则他内心就像一个碎了无数次又拼起来的玻璃瓶。

别人只看到他的通透坚硬,而一路走来,她亲手触摸到了上面一条条脆弱的裂缝……

方宜视线不自觉轻柔下来,坚定地退出微信,按灭了手机屏幕。

如果他出于某些原因,暂时不想告诉自己。

她愿意信任、尊重他的选择,等待他有一天主动开口……

方宜将手机搁在床头柜上,细心地充上电,又抬手替郑淮明掩了掩被角。

做完这些,她眼里浮现一弯笑意,俯身轻轻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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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多,方宜醒了。或许是水土不服,起来喝了两口水,就再也睡不着。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地下床,去行李箱里找褪黑素。

来之前为了倒时差,她特意带了一小瓶。

怕吵醒郑淮明,她打了最低档的手电,找来找去,想起那小瓶好像上次吃完就塞在了随身的小包里。

手拎包放在郑淮明那一侧的床头柜上,方宜索性关掉手电,极轻地走过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拉开拉链,在包里摸索着。

突然,冰凉的手指一把抓住方宜的手腕。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却被牢牢攥住。

“方宜……”

郑淮明不知何时醒的,一双幽深的眼眸,在漆黑中注视着她。

窗外一线清浅的光照在他脸上,似有层薄薄的虚汗覆在额角。

方宜微怔:“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可气氛好像不太对——

郑淮明有些艰难地支起上身,抓着她的手不自觉用力,晃了晃才勉强坐直。

她皱眉,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肩膀。

刚想开口询问,只听郑淮明先开了口——

他声音暗哑,掺杂着一丝紧张:

“在医院……你听见我讲法语了,是不是?”

方宜有些意外他突然这样问,却也垂眸没有否认。

黑暗中,一切声响都变得尤为敏感。郑淮明的呼吸声急促了些,他按住她的手,伸进包里,取出了自己的护照。

她恍然,他以为自己是在找他的护照。

“我只是睡不着……想找褪黑素吃。”

闻言,郑淮明指尖松开,苦涩地笑了笑:

“对不起,吓着你了吧。”

方宜摇摇头,轻缓地在床边坐下,打开了台灯。

暖光一瞬亮起,透过欧式的丝绸灯罩,朦胧地照亮方寸。

只见郑淮明的脸色很不好,冷汗布满脸颊,湿了鬓边碎发。睡衣领口半敞着两粒纽扣,松松垮垮地坠在胸前,是罕见的不修边幅。

“是不是胃疼?”

她将他扶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上。

郑淮明轻抿着唇,没有说话,但起伏剧烈的胸膛暴露着他的不适。

方宜将手探进被子,果然摸到他的左手用力按在上腹,掌心又湿又冷,大概是已经疼了很久。

她轻叹:“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把药吃了,好不好?”

刚一起身,却被他拽住了袖口。

郑淮明抬眼,漆黑的瞳孔中有一丝无措和难过:“别走。”

方宜不知他为何情绪如此低落,只好柔声顺着答应:

“好,我不走。”

坐回床边,他始终拉着她的手不放。

半晌,郑淮明压进上腹的指尖深了些:

“你不问我吗?法语的事……”

方宜看出他藏着此事心里也不好受,轻声答: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只是……不想让你有负担。”

她柔和,他紧绷的神情也略有松动,哑声道,“……不想这件事太沉重。”

听到这些话,方宜心中大概有了轮廓,又或者,她早就隐约猜到。

“你是为了我学的法语,对吗?”

郑淮明轻点了一下头,任由她从自己手中抽走那本护照。

这一刻,她隐约猜到,他一定来法国找过自己。

借着暗黄的灯光,方宜一页页翻开。

然而,印有海关记录的页数,比她想象得还要多……

第一条入境时间,是在她出国后第一年春末。

往后近三年,竟有五条巴黎的出入境记录,最长的一次是两周,最短的只有四天。

方宜错愕地抬头:“你……来法国这么多次,都是来找我吗?为什么……”

又为什么没有来见她?

郑淮明目光低垂,如同一条湍急的暗河在黑夜中流淌。

“恢复听觉以后,我来图卢兹……看过你。”

他用的词是“看”——藏身于陌生的街道,默默地注视着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