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各方地震!(第2/4页)

而对《少年派》流于表面的美学探讨、哲学探讨,恰恰正如中国观众对于李安流于表面的电影艺术的美好想象。

那个有点艺术家文弱气息,说话和和气气,甚至带点弱气的李安,却是在“人吃人”决斗中活下来的“少年派”。

电影和现实形成了一种对照,许多观众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像揭开了一层华丽的面纱,看到了背后赤裸裸的现实。

残酷冲击着身心,不断震颤着神经,不过也带来了清醒的感觉。

痛并快乐着。

然而,有人不快乐。

啪!

王小帅摔碎了第三只红酒杯。

竟然有人用“殖民主义肛门期人格”,来形容他的电影《我11》里的三线建设叙事。

王小帅不由想起,九十年代在圣丹斯学会的生存法则:想得到西方策展人赏识,必须把镜头对准锈蚀的工厂铁门,而非轰鸣的数控机床。

“这是在谋杀电影美学!这是多数人的暴动!”

娄烨看着微博上网友的留言,感到无比的愤怒和羞恼,大声咆哮。

从来只有他用手持摄影去解构体制,此刻却遭受了同样的解构。

当年在鹿特丹电影节夸耀《苏州河》是对上海浦东的祛魅,化为回旋镖飞了回来。

鼓楼胡同里的一场文化沙龙。

烟雾缭绕的包厢里,影评人陈默抖了抖烟灰,将手机屏转向众人:“微博上这帮小孩在沈三通鼓噪下,把《少年派》解构成新殖民主义教材,倒也有趣。”

他刻意把“有趣”二字咬得轻佻。

不少人悄然看向旁边最大咖的贾樟柯,作为第六代的代表人物,他也难逃解构的风波。

贾樟柯平静分析:“这次是沈三通发动的后现代犬儒主义的暴乱,是要把我们的文艺阵地彻底掀翻,观众的民粹正在朝着我们猛烈袭来。”

连《少年派》都敢解构,这样的观众再也不是听从他们叙事指挥棒的观众了。

这次风波,把很多事摆在了台面上。

越是禁忌的东方叙事,越有全球流通的溢价空间。

用艺术电影语法包装的伤痕,本质是向西方兜售政治猎奇。

第六代的美学符号,全成了新自由主义世界养的狗。

六代导演基本靠这个吃饭的,敢把这种事摆在台面上,岂有此理!

纪录片导演周全立刻附和:“将《少年派》这样的大师之作,污蔑为东方主义糖衣下的殖民叙事,这是何等的荒谬啊!”

独立制片人老秦说道:“是啊,当年《十七岁的单车》被柏林选中时,都夸这是超越意识形态的人性之光,现在倒成了原罪,这是翻旧账,这种风气绝不可以起来!”

在场有些电影人,已经在国际电影节上崭露头角,或者正在努力进入西方市场。

有些更是舔了有年头了,他们也知道,要想在国际上获得认可,就必须采用西方认可的叙事语法。

但是这是能说的吗?

而且这种解构直接越过了他们,直接对李安和西方叙事出手,这才是让他们感到不安,甚至恐惧所在。

不仅会破坏他们与国际市场的联系,影响他们的职业发展,更是连同国内的市场空间和生存空间也一并掀了。

有人开玩笑道:“按照这个说法,李安是打手,我们是什么?难道咱们都成了好莱坞文化代理人的伥鬼?谁要是有在外面赚钱的渠道,不妨给我介绍介绍?”

周全眉头一皱:“你这是什么意思,谁规定不能赚外媒的钱了?娄烨能拿着法国电影基金,贾樟柯导演的片子行销海外,能赚外汇,是本事!”

贾樟柯不悦的目光扫了过去。

最近这些年,不少艺术电影人叛变了。

见大家都望过来,开口那人压力骤然增加,讪讪一笑,倒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道:“是是是,我自罚一杯。”

本来有不同意见的人,见此纷纷选择了沉默。

今天表达不同意见,明天也许就传了出去。

会得罪一些重要的合作伙伴,甚至影响他们的项目融资和发行。

沙龙主人电影学院王教授端着普洱打圆场:“艺术本就该超越意识形态嘛。”

他背后的书架上,《文明的冲突》与《世界是平的》并排而立:“就说食人岛那段,明明是普世的人性困境……”

“王老师说得对!”

周全拔高音调激动道,“这些阴谋论者根本不懂电影美学,用孟加拉虎替代暴力,正是叙事的精妙……”

老秦啐了口,不再掩饰道:“操!让这帮傻逼观众解构,解构的越狠,李安的版权费越高。贾科长一部电影的版权费,就够他们一辈子赚的。”

贾樟柯矜持一笑,他没有外面传的那么赚,很多人根本不知道海外发行合同里,有文化折损条款,但他没必要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