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3/3页)

弘启十四年,先帝尚在时,陆氏率永定军对抗南下鞑靼大军,却因朝中文武相争,错过援兵,过半陆氏将领,在那一战中折损殆尽……

永定侯府的功勋世人皆记在心中。

杜泠静也敛了气息,随他给陆氏英烈,敬重着上了香。

只是起身离开之时,他转到了另一边,低头看向下面一块辈分与他相当的牌位。

他低声跟那牌位特地说了什么,杜泠静没听清,只见他抬手抚了牌位上细细的落尘,才放回去,与她一道离开了祠堂。

今日照例还要去宫中叩谢皇上赐婚。

但方才宫里传了话来,说皇上今晨朝后,因有人提议削减军备开支,而后引得一众武臣群起攻之,皇上居中调和许久,待回了后宫便有些犯晕。

叩谢之事只能挪到次日。

陆慎如倒不着急,他原本想要陪着她,但前院还有几位来迟了的军中将领跟他道喜,他不得不去了一趟。

他一走,杜泠静便禁不住松了口气。

雨一早就停了,但窗外还残留些微秋夜湿意。

她坐在窗前的妆台上,本想翻几页书,却没翻下去,静静地看着窗外从江南移来的那株阔大芭蕉。

虽是圣旨赐婚,却算不上盲婚哑嫁,她对那位侯爷多少所耳闻,至少之前的种种纷杂中,她也能瞧出来几分。

他是权倾朝野的君侯,是生杀予夺的权臣,这一点上没错。

连京中高门都敬着捧着的万老夫人,他都丝毫不顾及,翻手之间,几乎要了顾扬嗣的性命。

难怪文臣指他党羽蔽日,告他肆意弄权,又在边关拥兵,紧握手中不放,威胁朝堂根基。

是权臣,甚至可能是佞臣,总归是杜泠静素来最为不喜的那一类人。

加之成亲之事,她万般推脱不得,她料想自己昨夜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昨晚,他没有。

说枕月楼上一见倾心,她实难相信。

但他似乎对她,有着些特殊的……耐心。

可他才跟她有过几面之缘?

杜泠静禁不住头痛起来,又连带着眼睛发酸。

月余前她出门的时候,还在青州的竹林里跟三郎说,她很快就会回来了,眼下却在一片混乱中嫁做了他人妻。

眼中的酸涩意更重了,窗外没有竹林,唯有半掩的画窗外,芭蕉放任着阔大的叶片随风轻摆。

陆慎如推门进来,就看见了她支着胳膊坐在窗边,她不言语,似是在想什么,却又好像想不明白,看着窗外的芭蕉出神。

男人没扰她,静静站着看了她许久,她全然没发现他,他走到一旁倒了杯茶,她还是没发现,他瞧着,干脆端着茶坐在她身后的圈椅上。

她没穿红色喜服,只在房中穿了一件水蓝色绣暗纹的褙子。乌发披在肩头,她托腮坐在圆花窗的正中间,窗外雕花廊檐下,她眼中的芭蕉随风而摆。

就如同画中九天之上的美景。

但此刻不在九霄云外,不在回忆之中,不在梦里。

只在他眼底。

陆慎如就坐在她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眸色不由自主地温软了下来。

只是风吹动雕花窗扇,他见她默然抬起手来,轻轻拭去眼角。

男人心下一停,顿住。

他想说她眼睛不好,不要落泪,但这话没说出口。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扰,半晌,见她慢慢恢复过来,才缓缓松了一气。

嫁给他,不要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