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3/5页)
陆慎如见她说得认真极了。
她说她可以帮他印,但卖这种书她是嫌丢人的,所以绝不可以用她的名义。
男人不禁笑了起来。
只是转念一想,他一顿。
她是在揶揄他吗?她在装作一本正经地跟他开玩笑?
他怔住,看向她,端秀清丽的脸上还是寻常神色,但是她一双眼睛却泛起了悦然笑意碎光,眼角已悄然弯了几分。
他一时间看住了。
风韵二三事什么的,哪怕是寺中小尼、俏秀寡妇找上门来,他也不当什么。
他只看着他的娘子。
书楼里有一息的安静。
杜泠静自认藏书多年,还真是第一次看见关于他的本子,想来是京中人写的了。
她尽力让自己别笑得太明显,只是一回头,却与他的目光触在了一起。
心下莫名跳了一拍。
她旋即转了身,叫了秋霖,“我们往上面的书架看看。”
她快步往楼上去了。
男人看向她的背影,半晌,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他所有所思。
……
几日的工夫,莫说北直隶,连带附近几个省都传遍了。
山间一处破败的道观中。
断树残垣遮蔽中,有几人坐在灭掉了的火堆旁。
“归林楼,取得是倦鸟归林之意吗?”中间坐着的男子二十五六岁,脸色略苍白,他低声说着刚听来的消息。
话音落地,旁边的女子就握住了他的手。
“大哥,就是这个意思!”
扈廷澜看着妹妹,见妹妹扈亭君止不住落下了泪来,她不停说着,“是静娘,是静娘在找我们!她用的就是从前同我一起,在书肆里看书玩闹的法子,她在找我们,着急地甚至开了这归林楼!”
扈廷澜默了默,长长叹了一声,似是略一动牵动了伤口,他脸上更白几分,却道。
“到底还是把静娘牵扯进来了。”
邵伯举自发妻过世之后,又见蒋竹修也病逝了,便有意要续弦她,请了扈家兄妹想说和此事。
但兄妹两个谁也没答应。
静娘已经没了父母,蒋解元过世后,她就只守着勉楼,她心中没有旁人,谈什么给邵伯举做继室。
扈廷澜知道邵伯举点了探花之后,不想再被他伯父压在下面,他得皇上看重,得窦阁老青睐,只要能培植起来自己的势力,就能从他伯父手下彻底独立出来。
他曾试着让他帮他联络曾经的拂臣众人,原本是想要借由拂臣党帮他站稳脚跟。
可是拂臣之所以是拂臣,便就是不偏不倚,更不想在雍王与慧王两派互斗之际,搅在其中。
他意图拉拢拂臣,或者有意续弦静娘,都是这个意思。
到底拂臣众人,从前都是追随杜致礼杜阁老才凝在一起,众人仰慕他学问政思,追随他当年新政,而静娘则是他掌中宝珠,又因藏书印刻在士林中颇有名声。
可无论哪条路,邵伯举都没能成。
扈廷澜还曾劝过他,他已经是探花郎了,只要一步步往前走,他伯父自然不能永远压在他上。拉拢朋党,去做那一呼百应的权臣,距离奸佞也就差一步之遥。
他总还想着规劝,但他再也想不到,邵伯举自点中了探花的那一刻,就已经深陷权力之中无法自拔,为了拉拢朋党,站稳脚跟,无所不用其极。
直到他手里握住了邵氏兄弟的罪证,他便把剑锋也向他指了过来。
初始还好言哄骗,想要他把证据还给他。后来见他不肯交予,便让他那堂弟向他们下了狠手。
肩头的伤隐隐作痛,扈廷澜知道那痛意其实不是伤,是昔日形影不离,交情过命的好友横刀相向。
他也曾试着把证据转移出去,找人告发到朝堂。
但他找了谁,谁便便邵伯举盯了起来。
邵伯举对他实在是太了解了,了解到干脆想要以旁人威胁于他。
他只能去信让相熟之人都避开邵氏兄弟,又带着知晓他罪证的一众人,暂时躲藏起来。
料想这么多人不见踪影,朝廷也会发觉。
但他却忘了,躲起来的都是拂党众人,本就在朝中被排挤冷落,而邵伯举则正是皇上眼前红人,谁人不卖他面子。
邵伯举自然也不会坐任他们将他作恶罪证放出去,那邵伍兴手段狠辣,压得他们连潜藏都艰难。
直到后来,邵伯举欲强娶静娘,威胁他们这些杜阁老从前的追随之人,乖乖交出罪证,反而引得京中一夜之间传闻四起,找的人才多了起来。
但这么多人,什么人能信,什么人不能信,倒难以分辨。
最初他们想着干脆将证据交给永定侯府。
然而永定侯府于文臣不对付,那位陆侯更是权臣中的翘楚,极其深不可测,他同众人商议多次,都未能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