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5页)

方才那人还要将陆贵妃打入冷宫,此刻竟根本无法张口说话。

逢祺默了几息,唯独开口叫了沉默良久的窦阁老。

“吾想与窦阁老,单独叙上几句。”

旁人闻言,哪敢反驳,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待人走尽,窦阁老起身跟他行了礼,“殿下想说什么?”

逢祺改了方才冷肃凛然的神色,少年眸中终是露出几分茫然,他想了又想,轻声问窦阁老。

“父皇不见,会否不是劫持,而是父皇下令锦衣卫,拥他悄然离开了行宫。”

父皇将皇叔兖王和三弟逢祥都带走了,唯独留了他在行宫里。

父皇确实留给了他成为太子的诏书,但也将整座京城都留给了陆侯。

他莫名就有一种感觉,感觉他的父亲,可能并不真的想让他来继位……

少年默然仰头看去窦阁老,窦阁老是最早支持他的人,他有志有谋,在他心中比整个邵氏母族都重要。

他问过去,这才发现窦阁老鬓角发丝,不知何时全然白了。

而窦阁老闭了闭眼睛。

“殿下所言,不无可能啊……”

真有可能是父皇弃他,而后悄然离去!少年眸色震荡。

但窦阁老又道了一句。

“即便如此,皇上已然传下诏书给殿下,陆氏欲拥立慧王,又拥兵在手,怎肯善罢甘休?”

他道。

“眼下境况,殿下孤立此地,若是无有作为,老臣说句难听的,只是待宰的羔羊而已。”

陆氏为刀俎,他们为鱼肉。

“殿下想要护住自身,亦需要引兵马前来。”

引兵马前来,就意味着他与陆氏的这场厮杀,走到必不可免的地步了……

少年还是个身量尚未长足的男孩,他抱臂坐在阔大空荡的圈椅上。

深深低头沉默。

*

田庄。

杜泠静见到崇平前来,先将自己知晓的一概事宜,都同崇平说了来。

“……这些事,侯爷知不知道?”

崇平连道侯爷都知道了,“只是杜阁老一事,侯爷应该没有料到。”

杜阁老竟是皇上令魏指挥使,神不知鬼不觉除掉的。

崇平亦惊讶。

而他低声,将侯爷得了封后密诏的事,告诉了夫人。

杜泠静昨晚没有睡下,将这些事来来回回思索了一夜。眼下听闻陆惟石也有诏书在手,她不禁地摇头。

“两道诏书,密传两边,如今皇上更是不见了……”

杜泠静想到他杀父亲的事,皇上想要见不到父亲,可以有一百种方法,却选了最阴私的一途,暗地杀人,明里还惋惜不已。

彼时刚登基不久,就能用这等手段,如今他传召两方,又想做什么呢?

她叫了崇平,“你既然来了,我们回京吧。”

然而她开口说去,却见崇平支吾了一下。

“夫人,这并不着急……”

杜泠静一怔,“何意?”

她反应过来,抬眸看了崇平。

“他不想我回去?”

崇平但见夫人抬眸看来,心下就是一跳,接着听闻夫人轻声问了这句,连忙解释。

“侯爷怎么会不想夫人回去?只是眼下的情形太过纷乱。”

彼时侯爷听闻夫人被劫,脸色都变了,恨不能亲自出京去寻夫人,接夫人回家。

但侯爷听闻侍卫传回来的话,却沉默了几息。

“就让她先留在蒋家吧,也算是个安稳的去处。”

……

此刻,崇平把话同杜泠静说了。

“侯爷亦念着夫人,只是眼下情形,夫人留在此处更安稳。侯爷调了大批侍卫前来守护夫人安危,必不让夫人受一丝一毫伤害。”

崇平后面说得这些,杜泠静都听不见了。

她只想起了那晚,她见他从祠堂出来,他牵她去了前院,说起了他的名字。

他说那名字是老侯爷取得,却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警醒整个陆氏。

慎终如始。

陆氏是保家卫国的忠良,不是起兵祸国的奸佞,决不可为一己私欲拥兵篡位,搅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他说若有那日,第一个来剿他的就是靖安侯府周氏,而天下各路人马,均可起兵攻他。

然而他还是道。

“眼下四海安泰,多么难得,如果潜藏在朝中那人,非要走到祸乱的地步,用阴私手段扰乱朝纲。”

“若到那一步,我不得不起兵,即便是乱臣贼子,我陆慎如也当了。”

“即便是被天下群起攻之,不得好死,我也只能走这一条狭路!”

那晚的庭院寂静无声,杜泠静说不清自己为何,骤然落下泪来。

杜泠静只想到他还曾想去江南。但乱局已令他无暇去他的江南,真到了他所言的地步,江南连他梦中都不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