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要生了 他阿娘快生了。(第2/5页)
小石头的烦恼很简单。
他阿娘快生了。
姚如意的烦恼其实也不复杂。
已经两日了,她脑海里仍萦绕着那晚,林闻安对她说的话。他的声音低,说得缓慢,却像雨滴似的一个字一个字滴入她心里,至今仍在她心头泛着一圈圈极细的涟漪。
“如意。”
“我原非你亲族长辈,亦不愿是。”
“若你情愿,往后直呼我名姓便好。”
他说这话时,她因这句话一晚上都没睡好,梦里一夜都是潮湿的大雨,也一直深陷在那其实不过须臾的拥抱之中。她在梦里似乎始终攥着半片湿透的衣角,周身也裹在药香与水汽氤氲的暖意里。
梦里,她很想对他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急得她满头大汗。
次日,她顶着黑眼圈起来,穿衣梳头都磨磨蹭蹭,却还是在头花盒子里,千挑万选了一朵粉嫩的桃花簪在头上。推门出去时她也在脑海中天人交战,生怕一出去便见到林闻安,那她到底该叫他什么呢?
但她走出去时,只看到哼着小曲儿又在松地的丛辛、喂小狗的三寸钉、对着镜子臭美修胡子的姚爷爷,以及在灶房里张罗朝食的丛伯。还有正肚皮朝四仰八叉横睡在大黄和其他小狗身上的汪汪。
她反倒矜持起来,不好意思问,便前后甩着胳膊,佯装晨练四处找了一圈,连角门前那排狗窝都掀起来看了。
他不在。
放下狗窝,悻悻而归。
直到丛伯端着朝食出来时说了声:“小娘子、姚老先生,快过来用饭吧。今儿不必等二郎了,一大早宫里来了人,匆匆将他叫走了。”
姚如意顿时便立在原地,心里像顶了个锅盖,一下把她乱撞的心罩住了,这锅盖还用醋泡过似的,叫她满心都酸酸的、闷闷的。
她只好怅然若失地挨着案边坐下,拾起了筷子,端起了碗,狠狠吃了两碗粥还配俩大馍馍。
正出神时,小石头又重重叹了声。
姚如意偏头端详小石头这沉重的模样,心里颇觉有趣,便关心地问道:“英婶子叫稳婆上门瞧过了没有?估摸何时要生?”
“稳婆说我阿娘有些见红了,就这两日了,快则今儿便能发动,慢便还要捱到明日,单看我那小妹妹何时愿意出来了。”小石头对他阿娘的事情样样门清儿,还学着大人的样子,老气横秋地说话,“我看,若是明儿没动静,便要喝催产药了。”
姚如意昨儿听说英婶子快生了便给小石头放了假,还特意裁了二尺红绸过去林司曹家,挂在了英婶子的门楣上。
她听俞婶子说这样能为产妇辟邪镇宅,虽知晓没有什么科学道理,但她还是遵从着此时的习俗。毕竟在里头挣命的是英婶子,若是能叫她安心些,便已是这两尺红布发挥作用了。
林司曹为此一早去衙门里告假,还说要去医馆买一根参再请两个医娘过来候着,应当一会儿便会回来了。
林维明几个兄弟也逃学在家,小石头才敢出来买面脂。
所以今日,姚如意本是准备自己来守文房铺子。却没想到一早,小石头竟又过来了,他带了这些日子攒下的工钱,在姚如意的杂货铺里挑了一大罐最贵的龚胜春面脂,还细细选了他阿娘最喜爱的山茶花味儿。
可他买好了也没有立马回去,而是又跟着姚如意来了文房铺子,挨在铺里坐立难安,烦恼地不知如何是好。起先姚如意问他他也不说,后来才低头紧紧抱着怀里的面脂,嗫嚅道:“我觉得阿娘好辛苦。”
他扁了扁嘴,头越埋越低,声音也抖:“她昨日坐着洗衣裳洗太久了,起来时头发晕,不小心摔了一下才见红的。我爹不在,我也不在,哥哥们要备考都上学去了也不在,只有阿娘自己。”
幸好那时她已足月了,她和孩子都没摔出什么毛病来。虽然娘说自己没事,她生过他们几个孩子了,自己心里有数,但小石头还是害怕,薛阿婆跟他爹说,外头总说头胎最难生,后面几个便都容易了。但她跟着当太医的丈夫见识过不少,其实女子不管生几次,对当娘的来说都跟豪赌似的,顺利便罢了,不顺也得去鬼门关里走一遭。要他爹警醒起来,可别大意。
小石头根本不敢想没有阿娘的日子,一想就哭,甚至想,若是阿娘非得要去鬼门关,他才不叫她一个人去,他要陪着她去。
他比即将临盆的英婶子更焦心,夜里辗转反侧,还蒙在被子里偷偷哭,他咬着拳头不敢哭出声音,却还被大哥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