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4/5页)

苏玉怔住,她不知道这一巴掌是打给谁看的。

就像不需要那个被让出来的芒果,她也不需要父母扛着旗帜为了她的公平嘶吼,更不需要他们声泪俱下地扇自己巴掌。

她的心情舒展不了一点,她痛恨这种程度的奉献,她痛恨和爱死死地纠缠在一起的控制欲,让她整个青春期被囚禁在了雨中。

让她自卑,彷徨,折磨不堪……

苏玉没走,又把箱子拖回到卧室。

缩招的消息没带给她影响,陈澜的眼泪让她想死。

字面意义上的想死。

苏玉觉得自己可能病了,但她没有去医院,如果被妈妈知道,她去医院支付高昂的费用,只为了做几道和精神方面有关的题,陈澜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巴掌扇到苏玉的脸上。

她讳疾忌医,从小如此,以后也不会改变。

日记本被她拿回来了。

丢掉的第二天就被苏玉拿了回来。

好在那个垃圾桶里,有一张被丢掉的蛇皮袋,垫在本子下面,她的小鲸就干干净净地落在那个袋面上,又被她完好无损地取出来。

苏玉提笔,想写东西也写不出了。

她给陈迹舟打了电话,没有说想他,只是问他:“新加坡好不好玩?”

那个下午,苏玉坐在房间里剪自己头发的时候,门铃响了。

父母不在,她不想开门,起初想等对方敲到没耐心就自己离开。

但是敲门声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快有七八分钟。

陈迹舟站在门口。

他一眼看到了她七零八落的发梢,家里碎发一地,她走到哪里剪到哪里,都没清。

怎么又来个剪头发的?

他忍不住想调侃一下这件事,但视线挪向苏玉的眼睛,很快发现她不对劲。

陈迹舟一时没说话。

他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手撑着门框,还挺有礼貌地问了句:“我能进来吗?”

苏玉还是那样乖乖的语调:“你进来啊。”

家里没人,他自己去梳妆台找了个梳子,苏玉在做卷子时,他就帮她梳头发,试图用皮筋箍在后面,没有用,头发太碎了,太短了。

“扎不起来了。”

陈迹舟又想了个办法,换了两个小头绳,帮她绑在两边。

提起小时候,她的眸波终于稍稍波动。

“扎两个吧,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就这样。”陈迹舟一边帮她弄头发,一边温柔地笑,“眼睛亮亮的,人傻傻的,是老家村子里最漂亮的小姑娘。”

陈迹舟帮她梳好头发,将手掌轻轻按在苏玉的头顶。

他弯下腰,“苏玉,看我。”

“……”她慢吞吞抬起憔悴的眼睛。

“新加坡到省城,最快五个半小时,省城到平江的高铁,两个小时,我从车站打车到你家,15分钟。所以,只要你想见到我,八个小时,我就会出现。”

“一点都不远,对不对?”

他劝慰她,说:“开心一点,苏玉。”

苏玉抬头看个子高高的少年——

已经不是少年了,他长大了,他出色、英俊,久久地站在光亮里,而底色里的东西仍一成不变,她太熟悉,所以一眼看穿。

苏玉终于开口说话,轻轻地带出一点柔气的笑容:“不要,我不想你为了我跑来跑去的。”

他说:“一个人要是太善于倾听,她的需求就会被忽视。”

陈迹舟一手撑在桌角,俯视她,不以为然地反驳了她的意思:“哥哥不会让你被忽视。”

那天,陈迹舟离开的时候,从楼下飞了一个纸飞机上来,那一幕,好像那年在学校的礼堂放飞梦想。

苏玉打开纸飞机,看到他写满他全平台的联系方式,脸上绽开一点笑,觉得他很好笑的笑。

飞机的背面写着:哥哥热线。

那一刻,苏玉终于不那么想死了。

她翻开一年没更新的日记本,冰冻的心口裂了缝,涌出一点热流,淌到了纸上。

「哥哥就是渡我的舟。」

再后来一段日子,苏玉一个人抽空去爬了一次山,站在山峰,她看到了日出,壮美而盛大,让她永生难忘。

她仰面吸气,让干爽的晨风吹过自己的身体。

人看到远处的目标,总以为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可跌跌撞撞到了那,再回看,满眼曲曲折折的来时路。

都是曲折的。

过完年不久,苏玉过生日那天,陈迹舟喊了很多好朋友来帮她庆生,因为爸妈在家,大家都很懂事,没上楼去打扰她。

于是苏玉一推窗就看到,她的好朋友们全站在楼下。

陈迹舟笑得痞痞的:“我的妹妹呢,比我小一岁,所以她其实今天才正式成年,大家有什么祝福,快,大声说出来,让她听见!”

楼下站了好多人,她在14班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