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雪落(第2/3页)
而后一字一顿又问了一遍:“他们这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找我?”
梁眷不甘示弱地抬眼回望他,声音直至此刻才带了些哭腔:“那时候我们已经分手了,你要我以什么样的身份找你呢?”
“我有留给你承诺的——”掌心落在方向盘上,陆鹤南烦躁地吐了口烟圈。
“我知道。”隔着烟雾缭绕,梁眷看不清陆鹤南的面容,她打断他,破涕为笑了一声。
他有留给她承诺的,她怎么会不记得?
【日后有任何解决不了的事,无论有多棘手,无论有多难办,不用在意陆家倒台与否,只要报纸上没刊登他陆鹤南的死讯,都可以联系他的人解决。】
这句不痛不痒的承诺,算是陆鹤南留给她的免死金牌。梁眷当然知道,只要一通电话,只要寥寥数语,陆鹤南抬抬手就帮她走出当时的困境。
可她不愿意。
“在我看来,你给我的承诺只能用一次,不到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不想麻烦你,不想用旧情来换出路,更不想让你觉得离开你之后的我,被现实折磨得如此不堪。”
我合该光风霁月的留存在你的记忆里,而不是一身狼狈的去等待你的拯救,更何况那时的你新婚燕尔,娇妻在怀,我又怎么能够确定,你会心软到愿意理会一个旧情人的死活?
梁眷一边说着,一边有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她微微扬起头,试图将眼泪倒逼回眼角,这副画面落在陆鹤南眼中,全然是一副既倔强又破碎的模样。
陆鹤南静静地听她说完,高大的身子脱力般陷在座椅里,那支夹在指尖,只得空抽了一半的香烟此时正无声燃烧着。
车窗外的世界静悄悄的,偶尔会有几辆车风驰电掣般驶过。层云笼罩,雪意来得那么突然,洁白一片接着一片落下来,仿佛飘进了陆鹤南的心里,使得那颗早就千疮万孔的心,在寂夜之中又破碎了一角。
他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该安慰吗?可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安慰无异于磋磨梁眷那道已经痊愈的疤。
思来想去,终是让梁眷抢了先,打破沉寂。
“好了,别这样看着我,搞得好像我很可怜一样,圈子里的女导演、女演员,有一个算一个,谁没经历过这些?我还算是比较幸运了呢,那些现如今还在底层苦苦挣扎,以为可以凭借梦想与才华就能讨生活的女人,不比我惨?”
她倒是想得开,会拿过得更不如意的人与自己相比,陆鹤南轻哼一声,紧绷的身子慢慢变得松弛了,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烟头捻灭,他扶起梁眷冰凉湿润的脸,用指腹擦去悬在她腮边的泪,再迫使她骄傲地抬起头,迎上自己平静又无谓的目光。
“梁眷,我没那么博爱,做不了圣人,更做不了救苦救难的救世主。所以别的女人遭受什么样的苦难与我无关,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我在意的是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难过。”
梁眷心口一震,身体软下来,呼吸也就此凝住了,困在她鼻息之间的,只余下那缕若有若无的淡淡烟草香。
望着梁眷那双亮晶晶、怯生生似小鹿的眼,陆鹤南忍下心里不合时宜的妄念,他暴戾地揉了揉梁眷的唇瓣,语气发狠。
“他们之前欺负过你,如果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可以大度地将这些事翻篇,但是如果这些事仍旧是你心里一道过不去的坎,让你耿耿于怀,我也可以有千百种方式,让他们付出更惨痛、更深刻的代价。”
气氛实在太凝重,梁眷生硬地别开眼,清了清酸涩的嗓子,不自在地开了个玩笑。
“干嘛,你是想让陆鹤南这三个字,成为我后半辈子的护身符啊?”
陆鹤南似是没想过梁眷会说得这么直接,怔愣数秒,紧拧了一晚上的眉头,终于有了片刻松缓的迹象。
他勾起唇角,笑容惨淡,为自己的占有欲:“虽然我很不希望别人在日后提起你时,第一反应便是你陆太太的头衔。”
梁眷止住泪,被这话骇得大气不敢喘,几乎受惊,正垂眸屏息等待陆鹤南的下文时,却见他蓦然噤声,一脸挣扎又为难的样子。
陆鹤南抿着唇,心里静上数秒,似乎是在权衡压在他天平两端的人生重量。
半晌,他复又抬起头,不容置喙的目光看得梁眷心尖一颤。
——“但是如果这个头衔,能够给予你保护的话,我不介意让全世界都知道。”
观江府虚掩的卧室房门内,温暖如春,结有冰晶的窗户,一面是冰雪覆盖的寒,一面是缱绻潮湿的热。
或许是情绪不佳,梁眷洗过澡后在酒柜里随便找了瓶酒。
陆鹤南从浴室里走出的时候,就见她仰躺在地毯上,松松垮垮的一件浴袍遮不住胸前春光,酒杯倒在手边,不远处的矮脚桌上摆着一支度数不低的红酒瓶,只余下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