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4/4页)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是陛下的忠实臣民,怎可让人这般诋毁陛下。

他将眼一挑,喝道:“怎么说话呢!陛下希望河东盐池的盐卖出了好价,供给军中吃用,既未劫掠也未害民,讲究一些也是应当。不仅要在这里……这里陈什么降的,还要用前面的盐板拦截过滤一道,才到了最后的盐畦当中。”

但再后面的东西,他就真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那老盐工不理解陛下为何要将淡水引入盐畦,陛下就在和他吵什么【滤花纳】的饱和溶液析出,说这是常识,入大学之前都要学的。

哦,所谓的入大学之前都要学的,可能说的是陛下进太学读书之前的宫中私教吧,反正他这俗人是没听过,老盐工也没听过。

已眼看着吵了好几日了。

也不知道这群老盐工的脖子是不是要比别人硬一点,眼神也比旁人不好使一点,在陛下那等威武凛冽的气势面前,居然也敢为了盐的产量而出言相争。

要他孙轻来办的话,干脆就将人饿几顿,必定老实了。

可陛下却说,等到白波贼众来到此地,还需要这些老盐工来带着新人办事,不靠着真本事将人收为己用,让这位老盐工带着其他众人诚心办事,将来可就有的麻烦了。

孙轻强忍着为陛下拔刀的冲动,又觉这样较真的陛下才是他愿意誓死追随的人,只能退到外面来了。他眼不见为净!

“喏,就是那边了。”

他停下了脚步,指向了其中的一方盐畦。

刘备打眼望去,就见一名年约二十的青年挺着脊背,负手站在田垄之上。

在他面前的盐池之中,有个肤色黑赤的老者正弓着脊背,几乎将脸贴到了地上。

盐池谷地之中剧烈的风吹得人眼睛发疼,连带着今日还算和暖的日光都少了几分温度。

但这老翁衣着单薄,只脚上裹着油布,却好像浑然不觉寒冷,又往盐池那浅浅的水面上凑了凑,想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那青年旋即向一旁伸手,便有人将一把铲子递到了他的手中,再被他一掷,插在了盐卤池水当中。

“五日,我答应过你,证明我的说法是对的,只需要五日,现在答案如何?”

刘备怔怔地站在原地。

那青年眉眼温厚,却又带着一缕锋芒,让这张金尊玉贵中养出的面庞不容人亵渎、直视。

而在他的面前,那一度呛声的老翁已闭上了嘴,一把抓起了一旁的铲子,狠狠地从硝板之上铲出了一大块的盐,堆在了水上。

冷淡的日光照在这一片析出的粗盐上,泛着一层远比平日所见粗盐更为白亮的光。

那老翁伸手,在指尖点了一块盐沫,慢慢地放在了嘴边,忽而惊声:“苦味果然淡了许多!”

“不,不止是淡了苦味。还比之前剔透,精细。”

刘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甚至在一瞬间驱散了此地的冷意。

像是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感觉到了身上的视线,猛地转过头来,也看到了远处的数人。

在辨认出了他们的特征时,刘备只觉看到了那青年眼中一抹迫人的闪光,随后便见他依然含着那一缕笑容,迈开了脚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还间隔十步之远,他的声音已抵达了耳边。

“玄德!我早从卢公处听闻你姓名,今日终于等到你了!你可知道——朕候你多时了。”

刘备忽然有些手脚不听使唤,就这样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