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4页)
他还想狡辩真没什么意思,但没关系,起码现在,董卓希望他是刘辩。
“文优,我们走。”
董卓转头就走,大步迈出了门,把刘辩丢在了原地。也就是李儒还有几分礼数,在离开前抬手合上了门扇。
可被留在此地的刘辩一点都没觉得,这是所谓的体贴,只觉在门扇关闭的那一刻,让他唇齿生寒的煞气是退了出去,冬日的冷意却一点都没被身上的大氅所阻拦,又从四面八方窜入了他的四肢骸骨。
他本想迈开脚步,转回到屋中,却忽然脚下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君侯!”唐姬自窗口看到这一幕,连忙冲了过来。
但跌坐在地的刘辩没有顺着她搀扶的力道站起来,而是反手握住了唐姬的手腕,将她拉到了面前。
唐姬看得到,刘辩的脸色比起之前还要更难看了。
她看得到,这一次,不仅仅是因为董卓带来的压力,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意味:“唐姬,你告诉我……董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刘辩心乱如麻。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觉得,汉话是这么博大精深的东西,让他哪个字都认识,拼在一起就全看不明白了。
他刘辩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董卓口中的那个刘辩又是怎么回事?还把他都说成是为了让对方脱身的替身了!
好像,在有些人的认知里,他已完全变了一个身份。总之,他是拥戴主君誓死效命的忠臣,是赵氏孤儿里那个赴死的孩子,却唯独不是他自己,不是前皇帝现弘农王刘辩。
这是什么道理?
他满口的反驳都已到了嘴边了,可就连那句“我是刘辩”,好像都能被直接曲解成其他的意思,那还用再说更多吗?
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手下的温度,让刘辩忍不住将手握得更紧,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唐姬,我……怎么就成了我的替身了?咱们朝夕相对,你比谁都清楚,我从没有被人替换过啊! 我更不知道什么黑山军……”
“君侯,您先别急!”
唐姬连忙回握住了刘辩的手。
眼前这可怜的弘农王不仅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皇位,现在还像是要失去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身份,让他面露惶惶,愈发像是一片单薄的树叶,随时能被狂风拔地卷起。
可是,在这个生死不由己的时候,唐姬总觉得,自己想要出口的安慰也显得异常苍白无力。
谁让她也同样听不懂董卓的话。
她小声地猜测:“您说,会不会是有人假借了您的名义召集忠臣起兵呢?您看,董卓如今也投鼠忌器,不敢杀您了。”
刘辩转头,对上了一张泫然欲泣的脸,仿佛她还没忘记,当日董卓冲上门来,强行送上一杯“毒酒”的时候,是怎样的场面。这“投鼠忌器,不敢杀人”,显然是当下一个最大的好消息。
事实上,刘辩也无法否认,方才董卓离开的时候,他是真的生出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是……
“唐姬啊,天下哪会有这样的好心人呢?”
这里只有弱肉强食的残酷规则而已。
刘辩无力地抬头,仰望向了这四方的天穹,竟不知道自己在这诡异的时局面前,到底应该说什么。
只看到一只扑楞着翅膀的飞鸟,像是正欲迁移,从北方向南方飞去,比他一个徒生双腿的人自由了太多太多。
他面露苦笑:“你没听到吗,董贼方才还说,什么兖州的叛逆,也不是真正的忠君之臣。”
“……”
……
不过别管兖州是不是忠君之臣,起码这边聚集的,是一批愿意面对董卓、铲除董卓的义士。
在此地商议的话题,也还远不到所谓的为自己牟利。
曹操刚刚跳下马,就听到了有位客人迎上来的声音。
“孟德,你可算回来了,我有话想问你。”
“你说,士人之中有多少能响应我们的号召?”陈留太守张邈声如洪钟,却又在话中难免有几分不太自信,向着曹操问道。
这矫诏讨贼,名义上是由东郡太守桥瑁发起的,不过兖州这地方不大,陈留太守当然也牵扯在当中,也就是曹操面前的这位张邈,算起来也该叫做举事的发起人之一。
不过此事确实干系重大,饶是张邈历事不少,也难免有此一问。
“八厨之一,也会惧怕事不能成,空耗财力吗?”曹操笑着反问。
“你少拿八厨这名号来打趣我。”张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早年间施财救困混出来的名头,放在讨伐董卓的时候又不好使,你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知道知道。”因天有些冷,曹操干脆将手揣在了袖中,慢吞吞地跟着张邈缓步向前,“你无非是担心,有些人真觉得董卓能推行解除党锢,就是大汉忠臣,有些人的脸皮又不够厚,从董卓统辖的朝廷处领了官职,就不敢站起来攻伐于他了,到时候咱们伪造了三公书信,准备联手进攻董卓,结果响应者寥寥无几,比当年王芬他们刺杀先帝的计划还可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