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4/5页)
刘备从容答道:“去岁大将军至丹杨募兵,我曾带部从加入,可惜没办成什么事情,便去北方投奔了同门。后侥幸得陛下委任,接掌了河东太守一职。自陛下折返洛阳,重掌天下,在下忝列元从,得了职位,便是荆州牧。奈何,我对这荆州所知甚少,只好借着与何大将军的一点缘分,找上你蒯异度了。”
此言一出,蒯越险些惊得跳起来:“……”
也就是他死死地抓着一旁的桌案,才维系住了表面的平静。
他呆愣了有一会儿,才忽然意识到,眼前之人所说的话传入他的耳中,并不曾让他幻听,可这……
荆州牧?什么荆州牧?
他到底是如何这么心平气和地说出,他现在是荆州牧这样的话!
更匪夷所思的是,一个荆州牧,为什么会不带着任何一点部从相随,就已来到了此地,来到了这荆州的襄阳?
按他说话的语气,简直像是他一人一马,信步欣赏着荆州的冬日风物,来到此地的!
这荆州牧的职位,他到底能不能以这三十上下的年纪坐得稳,蒯越不敢给出个定论,但此人这气定神闲的本事,就不是常人能学得来的。
不,不只是气定神闲而已。
刘备又开口问道:“可需要我将陛下的圣旨给异度一观?说来也是幸运,陛下刚至洛阳,便已找回了一度丢失的传国玉玺,进而重新打造了天子六玺,这份圣旨,可比董贼把持的朝廷所颁发的有分量得多。”
蒯越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哈,这就不必了。”
刘备的表现真是让他想夸一句出彩。
他言辞轻缓,让人顿生好感,可再细究下去,他的每一句话里,又分明是绝不退让的底线和立场。
这样的人,哪怕是突然拔出剑来,也绝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蒯越想到这里,也忽然面色一变:“那孙文台……”
刘备出声,解了他的疑惑:“陛下有令,命孙将军协助我清扫荆州不臣,稳固朝廷的后方,可我想,这荆州乃是人杰地灵之处,若是贸然领兵前来,恐怕只会激起诸位的反感,不如真诚些,由我亲自上门来,问问荆州的态度。早闻异度大名,知您有贤才美名,正是我该当拜访的第一人。”
蒯越:“……”
这话说得体面,竟让人不知该不该再说他们的忽然入境,乃是土匪行径。
可也正如刘备所说,他手握圣旨,孙坚乃是他的同行之人,他们就算是直接杀入了襄阳城来,也是遵从皇命而已!
他们是兵,拦截他们的才叫匪。
又听刘备问道:“荆州有襄阳这般的繁华之地,士人高谈阔论,著书立说,但也有野性难驯之所,宗贼林立,百姓不附,不知异度先生可有妙法教我,如何做好这个荆州牧?”
刘备语气诚恳,在片刻的停顿后,又补出了一句:“我抱着诚意而来,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蒯越:“……”
他头一次觉得,所谓的美名,竟是一个这样的负累!
但想到那落荒而逃的卖盐屠户,蒯越只犹豫了片刻,便已开了口:“若荆州太平,但以仁义之道推行各郡,但如今局势,当以权谋为先……”
……
当刘备自蒯越处出门的时候,便不再只是门童接应了,而是被蒯越亲自送了出来,并约好了两日后再会。
届时,刘备将与孙坚齐至南阳,蒯越也将和蒯良一并北上赴会。
不过这几人都不知道,在此刻的荆州,其实还到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
这风尘仆仆的长者年近半百,经由这一路的颠簸,仍不见精神萎靡。
与他同行的李傕停在了武关处,他则继续单骑而行,背负着朝廷敕封荆州牧官职的圣旨一并,继续向着襄阳赶去。
刘表勒住了缰绳,望着前方已剩不多的路程,终于缓缓出了一口气。
欲夺荆州,先需争取来荆州士族的支持。他这单枪匹马而来,乍看起来是个劣势,但又或许,也是一个少见的优势。
对于荆州士族来说,越是一个无人可以依靠的荆州牧,于他们越是有利,他们也正能借助朝廷的名义做些事情。
不过,他刘表也不是个会被人轻易拿捏的懦夫,待得事成,局面是由谁来掌控,就不好说了。
可在望着前方渐渐沉没的暮色时,刘表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想到了一个令人倍感困扰的问题。
他从长安出发至今,已有数日,却一直没能想清楚这个问题。
先前,为显示荆州牧这官职来得正当,董卓并没有直接拿着一封敲章的圣旨就丢给他,让他即刻启程,而是让他这位汉室宗亲,得到了陛下亲自的敕封。
也就让他有幸听到,被董卓挟制的小皇帝刘协有短暂的一瞬,借着距离够近,低声向他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