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刘表算是知道,什么叫做意料之外了。
一个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的意外!
他一把抓过了战战兢兢的韩馥长子,厉声问道:“你父亲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那年轻人早已是两眼发直,双腿发软,只差没直接瘫倒在地,一边恍惚地望着那把染血的刀,一边又被迫将目光转向眼前的刘表。
“他说……他说天子仁善,我等……或有生路。”
靠!
刘表青筋直跳:“……”
要不是他还顾虑着自己身为陛下使者的形象,他简直想要一句国骂直抒胸臆。
他单知道韩馥无能,空抱着那个无用的名声,却不知道,他还能蠢到这个地步,连这么简单的人话都听不明白!
陛下仁善,不计较他身为冀州牧却不出兵相助的前提,是他能利用自己在冀州的小小经营,协助刘表完成冀州的权力交接,是他安安分分地抵达洛阳去请罪,被安排个面子工程的闲职,不是他一死了之,学习袁隗袁基,给后人留下生路!
不是啊!
他这一死倒是不管身后如何了,还可以不必在抵达洛阳后,见到那些离他而去的人,不用面对千夫所指的场面……留给刘表的,却成了一个莫大的难题。
冀州不明内情的人,天下不知其中缘由的人,会如何看待今日之事?
若处理不当的话,便不是韩馥脑子不好,理解错了他的招安,而是他刘表作为天子来使,上来就联合麴义,逼死了原本的冀州牧。
他刘表在外人眼中是什么形象。
陛下在外人眼中又是什么形象?
洛阳朝廷又该何去何从。
在这一刻,对汉室体面的维护,已经远远超过了对那位陛下的质疑。
刘表的眉心团簇着一股阴云,积蓄至于巅峰,就成了目光里的电闪惊雷、暴雨直下。
他不能,绝不能,让此事变成汉室脸面又挨一记重创的开端,令有心人能从中牟利!
在这刹那呼吸之间,刘表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一把将抓着的年轻人推向了麴义,“拿下他,务必看好了!”
下一刻,他便自腰间拔出了长剑,指向了那具血泊中的尸体,一字字毅然出口:“冀州牧韩馥,图谋另立,形同谋逆,竟不思悔改,畏罪自尽,其心——可诛!”
这句话,宛若一道惊雷,劈在了倒地被擒的韩馥长子头上。
他惊愕交加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刘表,仿佛需要花费极大的努力,才能理解他这话是何意思。
冀州牧韩馥图谋篡逆,畏罪自尽……
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父亲自裁,为的是挽回名誉,保全家人,不是要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他极力想要挣脱束缚,冲到刘表的面前,却被冷着一张脸的麴义毫不留情地踩在了脚下,只能发出了一声呜咽悲鸣:“不——”
父亲已经死了,不能连身后名都保不住啊!
麴义挑眉:“真做这么绝?”
刘表恨恨出声:“还不是这两个人逼我的!”
既然韩馥非要这般听不懂人话,把好好一个大家都能平稳收工的事情,搞成了这样一出血案,他就只能是谋逆之人。
不仅如此,刘表还要把他原本用于后手的散播舆论之事,彻底坐实成他谋逆的证据。
也唯有如此,才能给世人一个交代,免得冀州上至士族下至百姓人人自危。
只要他们没参与到谋逆当中,没与韩馥同流合污,就依然是陛下的臣子。
“若是陛下事后怪责,都由我刘表一力承担!”
刘表扫了眼韩馥的尸体,怎么看都只能从中看出一个“蠢”字,真是不知道,汝南袁氏早年间到底是怎么看中这个家伙的,把他托举得这么高。
“来两个人,去把他的遗体收拾起来!你——”
他转向了麴义:“劳烦麴将军陪我走一趟,去拜访几个人,以稳定冀州局势。”
光只将韩馥之死打成畏罪自尽,还远远不够。
他总不能回去就跟陛下说,韩馥他脑子不行,理解错了我的话,已经自杀了,但没关系,我说他是叛逆,作为冀州首恶,已经伏诛,请陛下立刻派人来接管冀州吧?那他和董卓派过来的卧底有什么区别?
麴义一脚把人踢给了下属,追上了刘表的脚步,只见这位天子使者虽然眉眼沉沉,但并未失态,甚至因他仪表伟岸,此刻负剑而行,仿佛真是刚刚诛杀了叛逆的一州长官。
“拜访几个人?”
“是!”刘表沉声答道,“冀州地界上有几位贤才,未能得韩馥重用,又不知出于何种顾虑,并未响应招贤令而去,我即刻动身登门请见!”
审配,审正南,少时便有慷慨激烈,忠义之举,早年间做过冀州大郡魏郡的官员,结果韩馥到任后,非但没得到提携,还因说话不好听被发配至边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