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黄将军!”巡江的守卫匆匆冲到了黄祖的面前,向他来报,“敌军动了!”
动的不是桥船、突冒这样的小舟,而是用于承载水上重弩的楼船,这显然正是敌军将要大举进攻的征兆。
黄祖不急反喜:“好!来得好!”
自从那夜敌军借用羊皮筏子渡江,用骑兵在营里杀了个进出之后,他原本以为,会瞧见孙坚这样的莽夫即刻领兵来袭,正好趁着敌方得意,给他们以迎头痛击。谁知道,没等来敌军,只等来了接连几夜的风平浪静。
黄祖险些要以为,敌军是在那夜强渡仅仅六十骑后,心知大江横渡之难,准备先从夏口动手了。幸好啊,不仅留守夏口的部将并未给他送来急报,就在他准备去信相问之前,孙坚也终于有了动作。
不怕他们大举渡江,只怕他们另行险招!
黄祖当即下令:“令鱼人队与钩船出击!”
让孙坚看看,就算他是出身江南,也不过是毫无背景的穷酸武夫,不知何为真正的水战利器,也让那刘备看看,就算他因汉室宗亲的身份,侥幸成为了荆州牧,也休想把手伸得那么长。
像是为了应和敌军的战鼓,为了压过对方的士气,黄祖一把抢过了士卒手中的号角,吹响了一声进军的信号。
出兵,迎战!
不止黄祖对敌军的进攻并未感到恐惧,反而尽是兴奋备战之色,那些群聚在此的各方宗贼,也在这声号令之中摩拳擦掌,积极迎敌。
现在可不是那昏昧的夜间,不是能任由敌军奇兵肆意妄为的时候。
在这晴空白日下,他们完全能看得到,敌军到底有多少兵马,有几艘大船先头行来。
若是他们胆敢靠岸的话……
不,甚至用不着靠岸!
因为那配有钩拒的数十支艨艟,已自岸边起航,向着楼船而去。
孙坚一脸冷色,眯着一双肃杀的眼睛,盯着这一道道包抄而来的船影。
他还未开口,一旁的部将祖茂已替他将话骂出了口:“呵,黄祖还真是要把反贼当到底了!”
“怕什么,他要打,那就跟他打!”
孙坚抬头,向楼船的重弩发出了号令:“射——”
弩箭呼啸而出,直取前方的艨艟。
这由黄祖和长沙叛贼苏代召集起来的联军,还真有几分向朝廷叫板的底气。
在这迎头箭雨面前,艨艟来势极快,硬生生靠着船顶的牛皮防护,挡住了第一轮弩箭的打击,只有船头船尾扎着数支凿穿下去的重箭,却还不足以让船只因此而沉没。
甚至正是这一轮颇为精准的打击,让操持艨艟的士卒拼命地摇动船桨,将船速又拉升了不少,避入了不利于重弩打击的距离之中。
楼船之上的弓弩手取代了重弩弩机,向艨艟发起了第二轮阻拦,但在这个距离之下,艨艟弩窗之中趴着的弓手,也已到了能够反击的时候。
一排利箭嗖嗖射出,密集的黑矢不亚于漫天飞蝗。
船上,水上,箭矢直落。
你来我往之间,艨艟已又向着大楼船拉近了距离。
“好!”黄祖一声大喜的呼喊。
只因他能瞧见,当楼船顶着艨艟的围攻,继续向南而来的同时,有两艘规模大一些的艨艟战船,已自敌军楼船的缝隙间穿过,绕行向了戍卫没那么严密的侧后方,伸出的长钩拒顿时挂上了楼船。
荆州,楚地!这早在数百年前便由大师发明钩镰枪,时至今日,已成荆南战船之上的钩拒。
退,则钩之,进,则拒之。
而现在,它们便是要让孙坚的大船前进不能。
楼船与艨艟的激烈相斗之间,载有鱼人的小船也在无声无息之间,来到了这波浪翻腾的水上。
箭矢、木板砸入水中的一处处动静中,当然让人很难发觉,就在此刻,还有一批人也跳入了水中,手执铁凿,向着楼船的船底扑去。
而那艨艟依靠着钩拒,与楼船密不可分时,也另有一条条云梯抛上了楼船,由攀援好手,如同攻城一般向上攀爬而去。
哪怕明知道他此刻的声音绝不可能被那江上的混战双方听见,黄祖依然忍不住大喝了一声:“快,给我擒获孙坚!”
就该这样,让他在露面的第一时间,就陷入这样的上下左右遭人围攻的窘境!别以为有点钱财打造出楼船,就能真觉得自己拥有了一支水师!
可孙坚眼瞧着那先行出动的十余艘楼船,被闻着血腥味蜂拥而来的“鲨鱼”包围,听到从船底传出了铁凿铿锵的响动,又见远处岸边的敌军欢呼乱舞,并未感到有一丝半分的紧张,反而放声大笑了一声。
他紧握着手中早早准备好的绳钩,在船上士卒的注目下,一如每一场战事中他所做的那样,第一个跳了下去,扑向了其中一条斗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