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这孩子平素就喜欢开玩……

王时来身为博兼堂的老师,自然不会坐视平安没大没小地拍当朝次辅的肩膀,刚站起身走过来,孩子已经跑没了影。

为了不把关系弄得太僵,他还很好心的宽慰徐谟:“这孩子平素就喜欢开玩笑,阁老别跟他一般计较。”

“……”

本来没往心里去的徐谟,听到这话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

继首辅吕畴“吕棉花”的绰号之后,徐谟喜提“赖账阁老”绰号,一把年纪的当朝次辅拖欠小儿纹银五十两,成为百官茶余饭后的笑谈。

偏偏徐谟还得故作不在意,维持忠厚长者的气度,对平安假以辞色,以免别人说他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量。

对平安来说,徐谟暂时只是一个普通讨厌的长辈,还能凑合着过。

谁料树欲静而风不止。

徐谟做官至今,门生故旧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都察院的门生,直接掌管郑行远整个履职期间的考核工作。

由于巡按御史职权极大,为了防止其滥用职权,恶意滋扰对方,也做出了非常严格的规定,譬如衣食住行从简,不得接受私人馈赠、宴请,只能带一名书吏,和一到两名国子监的历事监生,不能有其他随从人员,除非朝廷另派,不能乘坐轿子等,但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因为巡按御史差事繁重,朝廷慢慢放松了要求,守规矩的御史也越来越少,王文焕就是其中之一。

自从王文焕死于非命,被其他御史引为“前车之鉴”,能坚持原则的就更少了。

所以官场上的事,成规是成规,惯例是惯例,不拿上台面微不足道,一旦被拿到台面上,那就大有文章可做。

负责审查的官员拿着郑行远的“满日造报册”,一项一项地查过去,总能查出一些违规之处,何况郑行远为防止兵乱扮猪吃老虎,“吃拿卡要”样样俱全,有些赃证被保留了下来,但总有模糊不清来界定的,想找到“污点”简直易如反掌。

之后就被扣在了都察院,等候副都御使约谈。

平安听说小郑先生又又又被关起来了,险些炸毛,不过他这次没有越级上奏,而是赶紧去都察院找大师祖。

这次的情况要好得多,都察院暂时约束官员的地方条件尚可,桌椅床榻被褥齐全,还有书籍可以打发时间,吃得也是都察院里寻常的工作餐,不是诏狱可比的。

“大师祖,我可以做证人,是我给小郑先生出得主意,他没有贪污受贿。”平安道。

沈廷鹤对他说:“御史出巡期间直接对陛下负责,不受任何官员干涉,何况是你一个孩子呢,所以你掺和进来也于事无补,好好读书,等候结果吧。”

平安听到这话,想到大师祖在都察院呆了半辈子,向来秉公无私,只看证据说话,心都凉了半截。没有彻底凉透,是因为做好了去乾清宫痛哭流涕为小郑先生求情的准备。

谁料第二天,向来讷言敏行的沈廷鹤头一次在金殿上开喷,弹劾徐谟以权谋私,授意门生戕害同僚;弹劾都察院部分官员行事固守教条,不知变通。郑行远身处危局,自当审时度势,权益行事,其卓著功绩朝野共见,若吹毛求疵加罪于他,会让天下敢于任事的官员心寒齿冷,以后满朝都是墨守成规不知变通的榆木,谁还肯为朝廷办事?这是自毁长城的表现,绝非盛世之兆。

谁也没料到五十两银子引发了一场激烈的阁潮,三名御使被下诏狱待勘。

最无语的当属徐谟,因为他压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皇帝为了晋州军政贪腐案下了罪己诏,郑行远有大功于朝廷,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这时去挑他的不是,不是自找麻烦吗?

他很轻易便联想到有人假借他的名义给郑行远罗织罪名,目的在于将他赶出朝廷。

论动机,不是吕畴,就是王时来,甚至极有可能联手。

他按照惯例,一边上书自辩,一边停职在家,一边请罪称自己没约束好门生,还得一边分出精力捞他的倒霉门生……

果然到了月底廷议,王时来提出要整改兵部并举行廷推,选用合适的官员出任兵部左侍郎。

左侍郎位置空缺以来一直被徐谟盯着,他在内阁中分管兵部,要想干涉部务,要么在部内挂名,要么安插‘自己人’,否则就要公事公办,通过廷议提出自己的意见,再由陛下颁旨,许多事务经过这样一拖,黄花菜都凉了。

这是内阁官员常有的操作,所以遇到这类情况,在没有私怨和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官员在廷推投票时会尽量偏向一些,投上自己宝贵的一票。

但这一次,徐谟一身的官司,忙得分身乏术,也顾不上这个兵部侍郎的位置了。

乾清宫,东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