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
赵祭酒位列“小九卿”,可以参与廷推,因此第一时间将廷推结果告诉了平安。
刘玺以礼部尚书入阁,位居次辅,周琦、陈琰分别以礼部侍郎、兵部侍郎入阁,位居群辅。
平安以为老爹前面至少还排着十个八个官员,不曾想皇帝如此坚决,力排众议,硬推老爹入阁了。
而内阁这地方,最讲究论资排辈,以入阁的先后顺序排序排名,如果同时入阁,就按官职大小,如果同品同级,就按入仕时间排序,陈琰年纪最轻,自然排在末位,即便如此,三十二岁的阁老,也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存在。
平安有点怀疑人生,为了消化这个消息,愁得连饭都没吃下几口。
孟司业还打趣他:“别人父亲入阁,都是额手相庆,你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平安是个坦荡性子,不说没缘由的虚话,很实诚地告诉两位师长,他担心他爹这么年轻被简拔入阁,破坏了官场规矩,成为众矢之的。
两人纷纷表示这孩子与众不同,可问题是,他自己做的那些事,哪一件是守规矩的,哪一件又是不招眼的?也不差这一星半点了吧?
平安闻之一愣:“好像也对。”
两人笑道:“文官以入阁为最高追求,可以施展抱负、一展平生所学,这是很好的事啊。你吃完这顿饭就早点回去,给令尊道贺吧。”
成了阁老的儿子就是不一样,请假都不用自己开口了。
平安回到诚心堂收拾书箱,王纶问他为什么告假,平安只说家里人找来,有事叫他回去,便去门房带着冬青离开了国子监。
待马车拐进胡同时,只听得烟花噼里啪啦地响成了一锅粥,半条巷子充斥着烟尘,一干得到消息的亲朋、同僚、门生,像平安中举那日一样,把胡同堵了个水泄不通。
平安只得在胡同口下车,步行进去,贺喜之声不绝于耳,老爹的表字都没人叫了,而是称呼他的号“守泉”,或以籍贯称呼他“盛安”,这都是官做大了的表现。
不知谁先发现了平安:“呦,小阁老回来了!”
“恭喜小阁老!”
“贺喜小阁老!”
道贺声中夹杂着打趣,平安赶紧朝他们行礼:“不敢不敢,诸位折杀平安了……”
小阁老往往用来戏称首辅的儿子,而且平安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词儿。
要不是众人了解平安素日的为人,都要被他这番低调做派唬住了。
于是众人接着逗他:“你虽不是首辅之子,却是首辅的徒孙啊。”
平安竟不知道还能这样算,挂着局促的笑朝众人团团作揖。
陈宅门外张灯结彩,好在是圣上赐宅,前院宽敞的能摆下二十张席面,隔壁沈家的前院都被白氏借给了林月白,也摆了二十桌。
春秋楼的菜肴用大食盒温着,流水般地送进来,平安一看便知,祖父又点外卖了……
陈琰公务缠身而姗姗来迟,他的轿子一出现,水泄不通的宾客立刻让开了一条路,尤七掀开轿帘,一身绯色官袍的陈琰走下来,令宾朋为之一愣。
平日里只道陈部堂是才貌双全的青年俊彦,如今仔细再看,整个人如谪仙一般,身姿俊挺、眉目清朗、目光沉静如潭,袍角扫过台阶,却不沾染纤尘,每一步都极具分寸,尽显沉稳从容。
陈琰朝他们道谢还礼,众人方回过神,胡同里重新喧闹起来。
平安已经站在大门口等他了,当着外人的面还很有礼貌地给老爹作揖道贺。
陈琰声音一如往常的平静温和:“今天不用坐监吗?”
“赵祭酒给了假。”平安道。
陈琰还未开口,正在招待宾朋的陈老爷闻声出来,笑呵呵地对陈琰道:“我儿回来啦。”
“父亲。”陈琰深深一揖。
陈老爷做官久了,虽然还是起不来床,却也学会了说场面话,什么“都是圣上信任、同僚抬爱,一定要尽职尽责,为朝廷分忧”云云,简直信口拈来。
众人交口称赞,果然是有其子必有其……呸,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一阵秋风卷着树叶穿透胡同,陈老爷招呼众人快快入席。
……
直到夜幕降临,宾客散尽,陈琰靠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妻子告状,谁谁谁极爱灌人喝酒,讨厌极了。
内宅也刚刚摆过一场酒席,院子里乱糟糟的,身边没人伺候,林月白扶他坐稳,起身去外面催问醒酒汤。
房门开着,平安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
陈琰醉眼迷蒙,朝平安招了招手。
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为父我刚刚眯了一下,做了个梦。”
“什么梦?”平安好奇地问。
陈琰却不肯说,只是揽住他的肩膀道:“爹要谢谢你。”
平安嫌他一身酒气,挣扎道:“陈阁老,您喝多了,都说醉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