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4页)

辞盈红着眼看着他,不知道如果谢怀瑾这般对待自己的身体她一直以来究竟在坚持什么,疲惫将她的神经几乎压断,在青年压抑的咳嗽中,她将桌上另一碗药递到青年手中:“你说你喝了,衣领没有药渍,那你现在喝药应该不会泛恶心了吧,喝吧。”

最后两个字辞盈说的很冷漠,甚至她自己都意识不到。

她脸上表情森然,像一根被压到极致的弦,只需要任何一点刺激,就会顷刻断裂。

谢怀瑾安静看着她的眼睛,在辞盈颤抖的身体中,他无声喝起了药。他努力压制着喉腔中泛吐的欲望,在辞盈的凝视下,一点一点将一整碗药灌进去......

下一刻,青年的背躬下,轮椅因为他的动作僵硬地动了两下,面色苍白的青年躬着身,将刚喝进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与之一起吐出来的还有大口大口的鲜血。

辞盈一边喊着“谢怀瑾”的名字,一边手颤抖地扶上去,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又压不住自己的怒火,她哭着对呕吐不止的青年发火:“谢怀瑾,你骗人,你又骗人......”

青年想牵住辞盈的手,却被辞盈下意识甩开。

手摔在轮椅上,谢怀瑾眸停了一瞬,却没什么脾气,只是轻声道:“辞盈。”

辞盈的手在颤抖,身体在颤抖,心也是,周围的药味和青年的呕吐物混在一起,血腥味似在钻入辞盈骨髓,慌乱脏污的一切打破了辞盈最后的防线,她痛哭着问青年是不是不想活。

她一双眼睛全是泪,又带着化不开的恨,她将那些压抑着的话都说了出来:“谢怀瑾你知不知道我很累,我要坚持不住了,为什么不能乖一点,好好喝药好好养病不行吗,为什么要不喝药要出门......”

辞盈哭着蹲下来。

房间里面良久没有声音。

辞盈的呜咽声一点点变小,无尽的委屈在她心间蔓延,轮椅滚动的声音一点一点向她靠近,辞盈预想的青年抚摸她头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倔强地抬起头,却见青年一双平静的眸。

不知道为什么,辞盈心猛地一跳,她好似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但喉咙被什么东西堵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年的眸光逐渐变得温柔,温柔之后是无尽的平静。

他的语气也是,他先是同辞盈说:“对不起。”

辞盈倔强着眼睛看着他,青年现在其实很狼狈,药汁混着呕吐的清水挂在脖颈流淌到衣服上,还有些许血的痕迹,但青年既没有用帕子擦拭,也没有唤人进来处理,只是就那样看着辞盈。

辞盈开始心慌,然后,就听见了青年平静的一句:“辞盈,我们分开吧。”

一句话将辞盈定在原地,她不可置信看着谢怀瑾,不敢相信他们两人之间先放弃的人竟然是谢怀瑾。

辞盈眼眸中积蓄着泪水,倔强来倔强去却倔强着说了一声“对不起”,她拿出帕子给青年擦拭,手都在颤抖,她有些慌乱地解释着:“我、我只是担心你,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前面说的也都是胡话。”

谢怀瑾却很安静,整个人。

好似这并不是他今日才做的决定。

外面大雪纷飞,青年安静地看着面前的辞盈,辞盈红着眼看着他,见谢怀瑾不说话,两句好话过后又开始倔强着脸:“如果是因为今天我说的话,我道歉了,谢怀瑾,我道歉了......”

她甚至靠近了谢怀瑾一些,再和婉的话她已经说不出,但态度已经足够好。

平日这样,谢怀瑾就不会计较了。

她正想说她再去给谢怀瑾端一碗药回来,刚转身就听见青年平静的声音:“辞盈,我不想再呆在漠北了。”

辞盈的身体僵住。

谢怀瑾看着辞盈的背影,记忆中他看过许多次,这一次可能是最后一次。

他轻声说:“过两日我就回长安了,烛一烛二留给你,有什么不好做的事情交给他们。”

辞盈受够了这种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行为,捏紧拳头,眼泪倔强着不掉下来。她咬着牙说:“随便你,你爱去哪去哪,日后你死了也和我没关系。”

她身后,青年想说什么,却见辞盈“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谢怀瑾安静看着辞盈离去的方向,又咳嗽了起来。

他觉得辞盈说的对,他日后死了也和辞盈没有关系。

他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何辞盈永远天真地奔赴自由。

但现在好像明白了,因为从某一刻开始,他开始比辞盈更希望她得到自由。

他太重了,压在辞盈的背脊上,让辞盈看不见远方和未来。

辞盈是鹰,原该在山头翱翔,却因为他被困在谷底。

他看见她的背脊日益沉重,几乎要被疲惫压垮,他吐的每一口血都成为辞盈身上的枷锁,咳嗽的每一声都牵动辞盈的神经,这一切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