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4页)

甚至开始反省自己。

悲观像是被岁月刻入了她的骨髓,辞盈明明觉得自己也还没有变老,心却变了,她很久以前就想不起年少的很多东西,如今也在渐而忘记。

从前的辞盈大抵不会像她这样,那个坐在墙头眺望远方嘴里说着“自由”的辞盈大抵不会拥有如此多无形的枷锁,辞盈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开始习惯性斟酌每一步。

当然,这也称之为成长。

燕季在辞盈身前翻着书,辞盈最近又听泠月说了一些燕季的追人小故事,想着想着辞盈就笑了起来,眼泪落下的时候,她抬手抹去。

人们总是将这种东西称之为长大。

辞盈没有觉得长大哪里不好,一路走来,她在失去,却也在得到。

那些属于她生命的消逝,属于她生命的到来,命运的手之下,循环往复。

亦或者她也对抗过命运,她的攀爬,她的退缩,她的勇敢,她的懦弱,那么多那么多过往,一点点组成现在的她。

现在,她不会推着病弱的小姐走到墙边去看根本看不见的远方,也不再谈着自由做着何日去江南的美梦,她儿时总幻想着同小姐日后的时光,可原来人是可以没有以后的。

辞盈常常觉得,她后来的一生是从小姐死的那日开始的。

往后余生,她总是无数次地想起那日小姐安静的脸。

她的勇敢,无畏,也就从那一日开始消耗。

她看着燕季,心里短暂地生出羡慕。

即便燕季在一些事情上不算敏锐,却始终保持着一颗心。

但也只是很短暂很短暂的一瞬。

辞盈不算满意现在的一切,却学会了接受。

她无法挽救太多人的生命,于是学会了珍惜。

珍惜现有的,现下的一切。

也珍惜这个终将被以后的辞盈怀念的自己。

八月尾声时,漠北终于下起了雨,辞盈站在窗前,能听见能遥远的欢呼声,她也笑了,然后是眼泪,泠月从一旁抱住辞盈,比她平日都要逾矩一些。

辞盈将头靠在泠月肩头,短暂地。

两个人共同看着窗外的雨,泠月笑着说:“主子,明年庄稼地里能有收成了。”

辞盈点头,两个人笑着笑着,就都泪流满面。

大旱时,她们一同下乡,一同去田里看发硬的土地和农民枯裂的双手,那日回来,两个人都很沉默,燕府精细的米饭让她们揣揣难安,即便做了很多事情,如若一直不下雨都还是前功尽弃。

烈日拷打着肉身和灵魂。

幸好。

下雨了,通水路的事情却也不能耽搁,漠北太容易干旱,这两年都已经算雨水连绵,等到老天不给饭吃的年岁,荒年穷恶。

十月到十一月,辞盈大多数时候都在忙这件事情。

她起初没有想过自己会留在漠北这么久,她所做的一切都处于责任。

原本当初就是为了解决宇文舒的威胁所以要恢复身份拿到兵符,这背后所蕴含的责任辞盈也就一起担下,她原本想解决完宇文舒后再看日后该如何规划,但人生没有那么多提前规划好的事情,总是一步推着一步。

十二月时,辞盈终于“闲暇”起来。

其实是大多数对外的事务被泠月和泠霜揽去了,燕家军那边由燕季负责,辞盈被几人按着强制休息,泠月说辞盈眼底下的乌青已经快比墨重。

辞盈被迫休假后,对着铜镜照了很久,都觉得泠月说的太夸大了。

是有些,但哪里就到了泠月口中那个地步。

看着镜子,辞盈就想起谢怀瑾。

当然不是只有此时此刻,是此时此刻她终于有时间想念他。

信件被她拿在手上,她得知谢怀瑾的身体一直在好转,听不见声音的那只耳朵九月时就能隐隐听见声音了,十一月时就和另一只耳朵无异了,但比起常人还是会差一些。

至于腿......

腿还是没有知觉,谢怀瑾每日坐在轮椅上,戏称轮椅比腿稍快一些。

辞盈很难想象谢怀瑾说这种笑话,很别扭,但谢怀瑾就是在信中讲了,辞盈也就是笑了。

笑着笑着,辞盈就趴在梳妆台上,身体也小幅度的抽动。

思念一个人,怎么也会落泪。

她很想见他那日,是除夕。

漠北的雪已经下了数日,堆得比人的腿还高。

大雪纷飞,街道上却还是人来人往,要过年了,家家户户都热闹非凡,每一家铺子的生意都很好,辞盈原本是打算过年去长安的,但是被漠北的事务缠住了,有些事情她暂时不放心交给燕季做。

于是只能留了下来。

谢怀瑾倒是说要来漠北,被辞盈拒绝了。

顾及他身体,即便再想念,辞盈也会拒绝。

她在信中写“来日方长”,走在大街上看见糖葫芦却又想起了谢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