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徘徊之海8
在地下实验室被捣毁的同一时间,稳恒达的老板王恒和电梯维修工张长港也被警方收网抓捕。经审讯,王恒对整件事并不知情,他只是和元宝楼的物业方签订了十年的维修合同,张长港是客户方自己指定的。
审讯室里,张长港吓得抖若筛糠,并没有多做抵抗。据他交代,当初是对方的老总,也就是欧阳磊亲自找的自己,两人在烧烤店里喝了顿酒,对方又塞来一个两千块的红包,含糊透露说妻子想弄点灰色地带的“小生意”,问他能不能帮个“小忙”。在酒精、金钱和“被大老板称兄道弟”的三重刺激下,他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我只负责给他们改装调试电梯。”张长港说,“每次下基坑的时候,也有人专门看着,不让我往别的地方走,我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毕竟那些像是被捂住了嘴的凄惨呜咽时不时就会顺着地下风管飘进耳朵,先一丝一缕渗透到自己的骨头缝,再在午夜时分慢慢冰冷漫出,这种感觉实在阴森,日子久了,他觉得自己也已经抵达了崩溃的临界点,所以这回当警察终于找上门时,除了惊慌,他其实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微妙轻松。
……
太阳洒进卧室,庄宁屿裹着被子靠在床上,抱起平板看文件。锦城入夏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窗户半开,户外蒸腾的夏意和室内科技带来的凉爽正在小范围内激烈抗争,易恪端着一杯果茶走进来,俯身亲了他的脸一下:“起床。”
庄宁屿侧头稍稍一躲,他戴着耳机,正在听沪城那边对于欧阳磊夫妇的审讯。哪怕实验室已经被发现,哪怕实验员和电梯维修工的证词摆在眼前,两人依旧咬死一句话不肯说,到后来,欧阳磊突然间就情绪崩溃,开始用脑袋“哐哐”砸桌子,要求警方尽快枪毙自己,隔壁审讯室,他的妻子则是脸色惨白地说:“我们认罪,我们什么都认,我们不知道上家是谁,不知道。”
“被威胁了吧。”易恪靠在庄宁屿身边,“不是说他俩的儿女和父母都在国外生活,具体踪迹不明吗。”
舍下自己,给孩子换来优渥安稳的生活,这种选择并不难理解,但,怎么可能成功呢,当爱和罪恶被捆绑在一起快递时,这条传递链本身就充满了不可预估的危险。实验室的运作需要近百人相互协作,而目前这些人大多数都被关在秩序维护部的看守处。审讯人员看着欧阳磊,最后一次提醒:“这是你仅有的,能减刑的机会,他们中,只要任何一个人说了,在你的上家眼里,都等同于你说了,到那时,你的父母孩子才真是没救了,你也没救了。”
欧阳磊的妻子掩面痛哭。
“是、是刘翰。”
傅氏集团的大楼再度被警方围了起来,然而刘翰的办公室却空空如也,据工作人员交代,刘副总今天还没来上班。
“这孙子跑路了。”耳机里传来同事们一肚子火的声音。
巧的是,上次因魏丽英跳楼事件而跟着“跳河自杀”的周李山,就是这位傅氏集团刘副总的助理。公司里接二连三出现这种事,身为集团总裁的傅冬看起来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在大厦顶楼的豪华办公室里,他亲自给找上门的调查组沏了两杯茶,弯腰放在茶几上:“刘翰的助理有问题,和刘翰自己有问题,我觉得都可以归于是刘翰的问题,并不能成为我们傅氏总喜欢和政府对着干的证据,钟老,你觉得呢?况且上一次在周李山跑路的时候,你们已经和刘翰聊过一次,要是当时就把他抓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当时不抓,现在突然来找我要人,我是真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找。”
他的五官和傅寒很像,气质在某些方面也有些相似,比如说如出一辙的阴郁,但不同的是,傅寒的阴郁总让人觉得带有一种自毁性,而傅冬,看起来更想毁灭别人。他坐回自己宽大的办公桌后,继续态度诚恳地说:“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本人的确无意成为进化者。”
钟平鹤笑了一声,点头:“这句话我信。”
在进化类药物尚处于摸索期时,没有哪个上位者会主动选择用自己的身体去冒险,但现在无意成为进化者,不代表将来也无意,相反,为了能让“无意”安全变成“有意”,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人为加快整个过程。
傅冬看了眼腕表时间,彬彬有礼地表示:“不好意思,我三点半还有个会。”
钟平鹤摇头:“那傅总的会怕是要往后推一下了。”
调查人员又递上一叠新资料,傅冬翻了两页,当中一张照片烫得他瞳仁微微一缩。钟平鹤继续说:“据我们所知,你的弟弟傅寒因为身体原因,需要长期注射一种名为‘NeuroX’的营养类药物,而目前这种药物的生产技术被德国一家药厂垄断,国内暂时没有引进,但我们却在元宝楼下的实验室里,找到了大量已经打好NeuroX标的空针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