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3/4页)
高嬷嬷吓了一跳,药丸从掌心间脱落,一轱辘滚到了玉砖上,滚到了芙颂的足前,她捡拾起来,吩咐随身一个丫鬟端上来一盆水,她将药丸置入水中,须臾,药丸溶解在水中,水仍无色,众人见状,面面相觑,一阵不解。
芙颂继续吩咐丫鬟:“浇洒在窗槛前那一盆君子兰上。”
丫鬟领命照做,及至药水泼洒在君子兰上,惊悚的一幕出现了,君子兰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腐烂了下去,化作了一滩发臭的黑泥。
芙颂道:“此药是以离魂蝎的蝎胆作为药引,离魂蝎是生活在极阴之地的毒物,以活人骨血为食,食尽之后,寄居于活人体内,让活人成为它的傀儡,行尽诸般恶事。若是作用在寻常的植物上,当即毙命。”
顿了顿,芙颂又道:“至于为何御医验察不出药丹里藏有蝎胆,因为蝎胆的外形、气息跟附子近乎完全一样,寻常人难以甄别。”
桓玄帝见状,勃然大怒:“此药是何人所喂?”
高嬷嬷见帝王森冷的目光降落在自己身上,心惊胆颤,思忖着就是自己方才差点要将毒药喂给承安公主,连忙叩首认罪。
桓玄帝在盛怒之中,一挥手,吩咐两位侍卫前来,说将高嬷嬷拖出去斩首。
芙颂道了一声且慢:“如今救公主为上策,不宜见血。”
历经方才的验药一事,桓玄帝对芙颂添了几分信任,适才作罢。
芙颂来至床榻前,端详了一番承安公主的容色,旋即从袖裾之中摸出一瓶朱砂,在她的头顶百会、膻中、手心和脚心都抹了一下,不出多时,承安公主渐渐有了呼吸。但呼吸仍然薄弱。
芙颂观察到了那一张披挂在衣椸上的獒皮大氅,她信手并起食指中指,捏了个通灵咒,一抹绿色光球击撞在了大氅之上。
“汪汪汪——”
一阵稚拙的犬吠声从承安公主的身上传来。
芙颂定了定神,循声望去,便是看到有三头肉嘟嘟的小鬼獒,一头在咬承安公主的脖子,一头在啃她的胳膊,一头在啃她的脚踝。
还以为是它们是凶神恶煞的模样,没想到竟是这般可爱……
可爱归可爱,但任由它们这般啃下去,承安公主虽能撑过今夜,怕也是命不久矣。
治病要治因,芙颂捋起袖子,逐一捻住小鬼獒的后脑勺,将它们从承安公主的身上拽下来,严肃道:“伤害凡人,是有损功德的。”
小鬼獒发觉芙颂发现了它们的存在,也不惧怕,恼怒道:“是承安公主害死了我们的母亲,她为了一己的虚荣,命镇妖司将我们的皮扒拉下来,做成大氅,这般一个虚荣贪婪的女子,就该死!”
“承安公主固然有大错,但也命不该绝,真正害死你们和母亲的人,”芙颂指向了帘外一个春衫郎君,“是你们的父亲,王栩。”
小鬼獒们大惊失色,齐齐望向了王栩。
它们的生父果真伫立在帘外,但生父并不能看到它们的存在。
王栩面色沉凝,看向芙颂的目光变得极为复杂,她对着空气说话、说话的内容都让他感到不安,他对桓玄帝道:“伏喜师傅治疗了半晌,殿下都不见好转,怕是有名无实——”
“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芙颂信步行至王栩面前,“人在做,天在看,承安公主为何会突然重病不起,在场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
那扑面而来的威压,教王栩心下一慑,他面色如常,道:“栩委实听不懂伏喜师傅在说什么。师傅许是听信了那流言,对栩产生了怀疑,栩不辩解便是,但公主的性命要紧……”
他话未毕,芙颂截断了他的话辞:“你以前在雪域修习时,是不是被一个化了人形的雪獒所救,并与她成了夫妻,还有了三个孩子?”
一语掀起千层风浪。
桓玄帝震愕地望向王栩:“伏喜师傅所言当真?”
王栩后颈已经渗出了一丝冷汗,这些被他抹杀的陈年旧事,伏喜师傅究竟是如何侦察出来的?难不成,她真的有通灵的本事?
若是承认,便是欺君之罪。
若是否认,伏喜手上没有没有证据,又能奈他如何?
在这个人间世里,最伪善的一群人,便是饱读圣贤书的书生,他们读的是淡泊明志的圣贤书,走得却是汲汲营营的投机路。圣贤书教人知行合一,思想与言行要一致,偏偏能够做到知行合一的人,寥寥无几。
王栩便是这群人的代表。
他认定神不存在,认定玩弄女子感情、草菅人命也不会遭天谴,他认定锦绣前程就是要用人命来铺路——毕竟,自古以来的官场,都是如此。
他差点就要成功了。只要将药丹让承安公主服下,承安公主今后就会活,像傀儡一样活着,温驯地任他操控,届时他想要什么官秩、什么名利都可以得到。